20.百裡侯通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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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嶽又稱不敢,說縣令皆是百裡侯,理應天子親授。

“哎!高卿現在知興元府府事,也算是半個幕主,當然有征辟僚佐攝縣令理政的權力。”皇帝很熱心地讓高嶽開舉薦名單。

“陛下,興元現在為府,南鄭即為次赤縣,其他為畿縣,縣令若由臣區區五品來舉薦,恐有不妥。”高嶽再次推辭。

最後君臣倆互相盤桓了番,才初步達成默契:

興元府所在的梁州諸縣,由高嶽舉薦;

而洋、利二州的諸縣縣令,由皇帝考覈授予。

但高嶽舉薦的人員,依舊要通過考試,這隻是個“走過場”,實際早已內定,你要問“通榜”的人是誰,當然是九五之尊皇帝了。

這下高嶽纔算是安心下來,便提起筆來,在麵紙箋上挨個寫下舉薦的名字。

接著皇帝取來一看,笑容變得有點尷尬,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似乎都是高卿的朋友呢.....”

“陛下!”高嶽當即大聲回答,理直氣壯,“舉賢不避親,正是因這些人是嶽平日裡熟悉的,深知他們是有才學的,自信可為陛下竭誠儘職。若嶽推舉其他大臣家的子弟,來博取大臣們的歡心,豈不是有結黨之嫌,用陛下的公器,來贏嶽的私利?何況他人如何,嶽又不知,屆時若有所牴牾,互不相協,貽害的可是國家。”

“高卿所言極是。”皇帝也隻能說好。

在高嶽的舉薦名單上,赫然列著:城固縣縣令,為現監察禦史李桀;西縣縣令(勉縣),為進士出身的黃順;為褒城縣縣令,為進士出身的解善集;金牛縣的縣令,高嶽舉薦了叔嶽父崔寬的兒子崔遐;最後,興元府理所所在的南鄭縣縣令,高嶽則舉薦了三川行營長史杜黃裳的女婿,二十二歲的進士出身,時任右拾遺的韋執誼。

問對快要結束時,高嶽極力勸說皇帝,光複京師後,必須要合淮西招討使李勉、三南行營曹王皋、三川行營賈耽這三大行營之力,在滅河中李懷光後,再滅淮西李希烈,如此朝廷方可獲安。

“李懷光可謂腹心之患,不可不除。然則朕若要平淮西的話,淄青平盧軍及河朔三鎮若是發難,又該如何?”

皇帝的意思是,淄青李納,河朔的王武俊、朱滔、田悅等,是不會坐視淮西滅亡的,因為那樣會打破他們和朝廷間的力量均衡。

“殺李希烈不可拖延,可平淮西未必急於一時,請陛下用臣信臣,未來如幸假臣五年,臣願手摯申光蔡四境之地,還於朝廷!”

皇帝聽到這話也很沸騰,但接下來又小小愕然了下——朕記得高三本來說的是三年平蔡,怎麼現在又變成五年了?

不過要是真的能平定淮西的話,神策右行營再成,隨後我唐由東返西,真的可反攻河隴,重開安西北庭了吧......

結束召對後,高嶽步行返歸了自己的宅院,再次準備收拾行李,回興元府入三川行營履事。

走前,他也就是掩了下門罷了,因為家中除去蒲席、茶具、屏風和一些器皿外,也冇有額外的東西,完全冇必要防盜。

此時已是入夏季節,庭院裡草叢滋長,庭樹新陰,絲絲的蟬聲當中,高嶽立在那棵枇杷樹下,看著枝頭上的果子,“被摘掉不少啊!”

他不由得想起那日,他剛剛來到奉天城,因疲倦萬分,黃昏時就在中堂裡睡去。

結果第二天醒來時,緋衫蓋在自己身上,身旁多了幾顆枇杷,堂內握槊盤上,子兒走了一手。

而後高嶽還從自己的緋衫上,嗅到淡淡的香粉味。

“不知是哪位調皮的女子,摘了我院中的枇杷果,不過倒也對我有心,怕我著涼,偷偷為我蓋衣。”

莫不是薛鍊師?

昔日她在京師時,也會在至德女冠處挖春筍的。

那日我為了避嫌,就在軒廊上懸了自己的衣衫和魚符。

至於為什麼不鎖門,那是害怕薛鍊師回此宅走動時被拒之門外,傷她的心意。

“唉,我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高嶽這時啞然失笑。

“逸崧!”這時,在門外傳來位男子的聲音。

高嶽回頭,見到的居然是劉晏的女婿潘炎。

“座主,剛想與您辭行來著。”高嶽急忙上前行禮。

潘炎笑著擺擺手,說不用不用,我來看你,接著主賓兩人就坐在廊板上,就著綿長的蟬聲,煮著茶水,交談起來。

“你和文明的事,我聽說了。”潘炎的手摁在膝蓋上,悠悠說到。

高嶽嘿嘿兩聲,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衛次公,獨孤良器,鄭絪和劉德室,其實都算是潘炎的門生。

現在獨孤和團團遠行東南,並無音信。

他和劉德室一直相隨,互相倚靠。

而衛次公、鄭絪則都入了翰林學士院,現在不但他和鄭絪因西川節度使的事鬨翻,衛次公和鄭絪也開始有些反目對立起來。

鄭絪又回到了那時候的孤獨當中。

“你和鄭文明未來,都應該是有大出息的。不過啊,從及第時我就看出來,你和文明的出息,是大不同的。”待到茶水好後,潘炎接過一盅來,從旁邊的小盞裡捏起把鹽來,撒入茶湯裡。

“座主,你喝茶口味還挺重......”高嶽默默想到。

算了,夏日炎熱,喝鹹茶有利於補充流失的鹽分。

潘炎接著說到:“鄭文明是樸實質重的人,所以陛下才讓他入學士院,參與機密,可文明又是個因循的人,他將來哪怕登三公九卿,也隻是開一族一脈之榮華而已。”

“那,那門生我呢?”

“逸崧你,其實特彆類似我嶽父。”

我,我那麼像劉晏嗎?

潘炎這時連呻了數口茶,“逸崧你將來可能肩負擔起唐家的江山湖海,秉國鈞之衡準,開天下之變局,可是要走到那步,哪可能讓自己無缺呢?”

聽了座主這話,高嶽陷於了更大的沉思。

透過庭院的交通重疊的枝葉縫隙,灼熱的陽光一道道射下來,高嶽的側顏半明半暗,他看著手裡的茶湯,不由自主也學潘炎,抓兩把鹽撒入進去,接著咕嚕兩聲飲下。

“好鹹,好鹹.....”他不由自主咋舌起來。

數日後,韋皋領兵先行,後續的高嶽騎馬過括箭嶺,道側亭邊,陸贄、衛次公前來相送。

“二位前來,不懼學士院規矩嗎?某如今可是外臣。”高嶽牽著馬兒,開玩笑說到。

“無妨,陸九來監視我,我又監視陸九,和逸崧你言不及私。”衛次公打趣道。

陸贄也笑起來,接著他見高嶽臉上的表情,就說到:“彆想了,文明是不可能來送你的。”

高嶽有些愧疚,但也不能說什麼,隻能和陸贄、衛次公互相勸勉幾句,接著一鞭策馬,向陳倉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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