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蕭郎即高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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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台點閱完兵馬,試驗過火器後,杜佑即刻下令讓番禺城的軍器作坊迅速仿製,然後便在軍府裡接見了西原蠻的另外兩位遭排擠的酋帥,韋仁甫和寧縱。

“黃少卿、黃少高兄弟,其族居住在黃洞之中,故而得名,本和你韋氏、寧氏同處西原(今廣西左右江),三足鼎立。其後黃氏壯大,欺淩驅逐你二族,迫使你二族居於海濱。此等不平事,本道原本隻有廣管一地,無權過問,現在既為嶺南五管經略節度使,受朝廷節旄平亂,定要幫你二族雪恥。”杜佑威風凜凜,坐在床幾上,如此說道。

見韋仁甫和寧縱還有點猶豫,杜佑便徑自加碼,“非但嶺南西道,其東道各俚人酋帥,也都願追隨本道的大旗。隻要能剿滅黃洞蠻的叛亂,此後桂、邕、容三管,隻要是黃洞蠻的土地,統統給你等所有,自取勿要客氣,本道還會奏請朝廷,為你二族封官進爵,信牒帽子一應俱全。”

這下,韋仁甫和寧縱不由得大喜,便急忙拜伏在地,稱願為杜佑前驅。

杜佑大笑,“黃洞蠻,黃洞蠻,早於開元天寶年間就大舉叛亂過,大曆年間又曾有過一次,此獠不除,五管永無寧日。”

隨後杜佑用米糧、布帛、糖霜等物資賄賂韋、寧兩族的西原蠻,和東道忠於朝廷的俚僚,又啟用了二百流人、三百馬留(馬留,意思是漢伏波將軍馬援留在嶺南的後代,實則多為客居來的漢人)混編,組成五千人規模的“先鋒軍”,和駐屯在番禺城的經略軍、清海軍、平波軍、羌軍一起操練,同時杜佑命令斥候騎兵穿過黃洞蠻的重重阻截,分路告訴桂、邕、容各管的守兵,稱黃洞蠻不會修築城郭,平日裡便聚居在崖洞裡為生,更不會對城池攻堅,你等聚集當地漢人,丟棄冇必要守衛的州縣,全都收縮堅守軍城,等待本道出軍。

最終,杜佑又手寫一封密信,給了湖南觀察使李巽。

信中杜佑提醒,之前劉晏在當桂管經略使時,曾雇三千黃洞蠻兵,準備幫皇帝平定李懷光之亂,後這三千兵就留在湖南潭州,現在黃少卿反,恐這群蠻兵內有響應者,你可皆殺之。

得到杜佑密信的李巽,便在潭州城內搭起帷幕綵棚,設下食物和酒水,假意請黃洞蠻兵上下一起來赴宴,並誆騙他們說,馬上還要給你們每人資裝費,遣送去長安一帶,幫官軍去平定澤潞。

結果三千蠻兵上當,便赴宴喝得大醉,李巽便指令軍吏、漢兵共千人,忽然在帷幕內縱火,接著披甲拔刀四麵圍合,殺得人頭滿地滾動,三千蠻兵全部遇害,屍體堆積如山。隨後李巽害怕被朝廷內的禦史台彈劾枉殺之罪,就搶先給皇帝上密奏,稱這支蠻兵是先企圖造反,襲擊潭州城的,然後被他鎮壓的。

另外,李巽在密奏中還建議朝廷,迅速組織對西原黃洞蠻的剿滅活動,請以山南東道節度使董晉為嶺南五管招討大使,杜佑為副,領山南東道、荊南、江南西道、福建、嶺南、黔中六鎮兵馬,“討平洞穴,夷其種黨”!

大明宮浴室殿內,已是秋日,皇帝手持杜佑、李巽的奏疏,仰著麵有氣無力地躺在繩床上——聽說,安南交趾的俚僚蠻族,也和黃洞呼應起來,圍攻我唐的州縣,這蠻變的規模,是越來越大。

可皇帝還是冇法子和高嶽磋商。

這段時間,一個在北苑,一個在宣政殿西掖,各自就像平行線般,幾乎冇有什麼交集,皇帝連延英召對都懶得開,因為他不想看到高嶽那張“雙陸臉”:高嶽為中書侍郎平章事後,皇帝居然失卻了大部分的生活樂趣。

“聖主,今夜在金鑾殿的宴集,請不要忘記。”這當,宋若華在房間外,輕聲提醒說。

“唔......”皇帝也隻是含糊地應答下。

宋若華微微地歎口氣。

當晚在金鑾殿的宴席,是為了慶祝東學士院的落成。

原本,翰林學士院是在右銀台門內,也即是大明宮的西麵,和政事堂及少陽院離得近,而與皇帝居住的金鑾殿、浴室殿這些“寢殿”離得遠,為了讓翰林學士和自己更親密,承旨內製工作更“深嚴”,李適便撥款在金鑾殿側起了座“東學士院”,要求每晚東西兩院要各有一位學士當值。

宴席上,雖然學士們詩歌唱和,善才們也賣力地彈奏樂器,可皇帝還是副落落寡歡的模樣。

待到掌燭時,當值的學士衛次公單獨麵對皇帝時,才向李適提出忠告:“陛下豈可逾月不見執政宰臣?更何況而今南有西原蠻變,北有昭義內訌,且西蕃的使節還未正式和我唐劃界。”

李適戴折上頭巾,腰繫九環帶,斜靠在床幾上,對衛次公的話隻是哼了聲,不置可否。

衛次公當然知道皇帝這是在和高嶽鬨情緒,便再度誠懇獻策說:“陛下,內廷和外朝雖苑牆有分,可職責不能分裂,這樣便會讓天下的人心不穩定。陛下當初是信任汲公,才白麻宣下的,既如此,何不仿效高祖皇帝與蕭宋公(蕭瑀,封宋國公)故事,視朝則引為同坐,在宮則延之臥內,以示天子與宰執情好不二,如此大事可定。”

皇帝心想我和高嶽,能和高祖皇帝與蕭瑀一樣嗎?蕭瑀是隋文帝獨孤皇後的侄女婿,而李淵是獨孤皇後的外甥,兩人是表連襟,所以李淵直接喊蕭瑀為“蕭郎”,壓根就是家人間的口吻。

唉,等等,不對啊。

萱淑和高嶽......

雖然外麵冇坦白說出來,可實際內在裡,高嶽怎算不得朕的女婿?

而燭火下的衛次公,心裡比蠟燭還亮堂:是的是的,我曉得逸崧算是陛下你的女婿的。

想到這裡,皇帝的心思有些開朗,他即翻身對衛次公說:“從周啊,朕也想和高郎,不,咳咳,高卿日夜商議,不過光在延英殿,總是感覺不儘心意。”

衛次公就提議:“這個好辦,陛下讓學士院出內製,以征討昭義行軍司馬元誼為名目,留中書侍郎高嶽於金鑾殿,負責戎機,掌此段時間政事堂、學士院兩處製誥文牒,又能和陛下始終同坐商量,豈不美哉?”

“嘖!”這下,皇帝捋著鬍鬚,眼睛忽然冒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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