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最近提心吊膽。

他聽見手機響心裡就心慌，怕是網上那群鍵盤俠開始有了動作。

但一連幾天都冇有他想象中的疾風暴雨，他緊繃的神經稍稍鬆了下來。

這一鬆，他就生病了。

辦公室裡，他的頭越來越沉，一陣睏意湧上來。

“秦律！秦律？”劉思瑤正跟他說著項目上的事情，見他精力不濟，探了探他的額頭。

“你發燒了！”她趕忙起身拿起了秦淮的外套，“回家休息一下。”

秦淮搓了搓手，怪不得他一直覺得身上發沉。

“我來開車吧！”劉思瑤見他這會兒臉也開始紅了，不放心他自己開車回去。

“彆折騰了，晚上你還要開會。”外麵冷，秦淮不捨得讓她來回奔波。

“沒關係，我接著回來。”

“那你一會兒開車回來吧。”秦淮渾身無力，不再強撐。

秦淮的房子在市中心，是錢橙當時跟賀明川吐槽秦淮前女友時提到的“婚房”。

雖秦家冇同意女方提出的種種要求，但看好的房子他們還是買了，隻寫了秦淮一個人的名字，這也直接導致了秦淮和前女友分手。

要錢橙說，小姑娘腦子拎不清。

這套房子放到現在市值近千萬，誰家的錢是大風颳來的呢！有錢飲水飽纔是真的！

劉思瑤不是第一次來秦淮家了。

量過體溫，她去接了溫水，拿了退燒藥過來。

秦淮吃過藥，本就筋疲力儘，現在更是困得睜不開眼睛。

他強撐著叮囑劉思瑤路上開車小心，隨後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劉思瑤收拾好房間的東西，輕輕地把門關上，往門口走去。

路過書房時，她腳步放緩，直到完全停了下來。

許言頌前些問她知不知道秦淮跟瞳畫簽的顧問協議裡麵具體的約定條款，她想參考一下。

她的新客戶也是一家遊戲公司，她在擬協議時發現有些條款跟過去那些傳統公司的要求出入很大，苦惱得很。

許言頌跟秦淮的關係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大家心知肚明。

劉思瑤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內心天人交戰。猶豫再三，想到許言頌過往對自己的不吝指導，又自我安慰反正大家都是一個公司的人，手上用力，推門走了進去。

以前兩人冇在一起時，發生過緊急情況，秦淮在外麵遠程讓劉思瑤幫他找了發了一份合同，她因此知道了秦淮的鎖屏密碼。後來兩個人在一起，秦淮也冇有特意換過。

合同都存在電腦裡，劉思瑤熟悉秦淮的分類習慣，輕而易舉地找到了瞳畫的合同，落款的時間就在不久之前。

聽許言頌的意思，她的新客戶將來會分給自己，畢竟她現在做的幾個大項目分身乏術，這點小魚小蝦她不看在眼裡。

因此，劉思瑤上了心。

隻是參考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她這樣想著，把電腦桌麵和書桌上的東西恢複原樣，重新把書房的門關上便離開了。

秦淮這場病來勢洶洶，在家休息了兩天才歇過來。

劉思瑤下班晚，秦淮不用車，讓她先開著了。

難得能喘息一下，秦淮在家好好躺了兩天，順便看了看適合女生開的車子。

劉思瑤下班晚，有輛車會更安全。他最近收入可觀，雖到不了豪車隨便挑的程度，但能力範圍內還是有不少可選的。

“許律，這是瞳畫遊戲的條款，你看看能不能參考。”劉思瑤把手機遞過去。

這會兒辦公室裡隻有她兩個人，劉思瑤想起來這茬。

“發給我吧，我回去看。”許言頌冇接，掃了眼螢幕，把筆記本往包裡裝著說道：“我約了人，現在得走了。”

劉思瑤直覺不想把照片發過去，但她一時冇想到拒絕的理由。

“好，許律，那……你千萬不要發給彆人！”

“放心吧！”許言頌笑著道：“你還不放心我啊！”

“冇有。”這頂大帽子扣下來，劉思瑤不得不發了出去。

“謝謝思瑤，明天見！”許言頌感受到手機傳來的震動，笑容更深了。

進了電梯，她把劉思瑤發來的幾張圖片儲存，然後依次點開。

目光落到谘詢費那一串數字上，她聳了聳肩。

難怪秦淮對這個客戶嚴防死守！

心裡感歎著，她把幾張圖片轉發了出去。

一邊是未來長期合作的大客戶，一邊是律所裡一抓一大把的中級律師，金恒會站在哪一邊，她不假思索地做了選擇。

這幾天秦淮生病，錢橙便冇有拿這些事情去煩他。

吃過晚飯，她抱著筆記本去了客廳的落地窗邊的懶人沙發上。

賀明川收好了碗筷，一轉眼不見了錢橙的身影。

“在看什麼？”他走過去，坐在懶人沙發旁邊的配套小沙發上。

錢橙喜歡買這種奇怪又有趣的東西，賀明川一度以為她是買給紅包的，後來才發現她是買了給自己躺平的。

“我們找了調查公司在查資訊源頭，有些線索，先發來給我們看看。”錢橙說著，手下動作飛快。

“這家可靠嗎？”賀明川問。

“可靠！”錢橙毫不猶豫道。

瞳畫遊戲跟明神萬方的案子裡，她體驗了一把對方的效率，效果令人驚喜。因此，上週開完會後，秦淮又托人聯絡了這家調查公司的老闆。對方對他們的豪爽記憶深刻，於是一拍即合，連合同都沒簽好就著手調查。

但說來也怪，對方打聽了一圈，就冇有動作了，讓人摸不著頭腦。

錢橙冇有掉以輕心，時刻關注著最新的調查進展。她用小號加入了調查公司與秦淮那中間人建的微信群裡，晚上對方在群裡發來了新的線索，聯絡大V的人是某個公關公司的人，後麵積攢了資源自己出來單乾。這人過去最擅長危機公關，現在乾這行，可以說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他手裡有你們的把柄？”賀明川認真問道，“什麼把柄？”

“反正……是不太好的事情。”提到這個，錢橙吞吞吐吐。

“說清楚。”賀明川聽她這麼說，臉上的笑意消失了，聲音也不自覺帶上了工作時的冷意。

從度假村回來，錢橙一直迴避這個問題，但越迴避，越代表了問題的嚴重性。

“不要這麼凶嘛！”錢橙見他臉色一沉，抿了抿嘴唇，小聲嘟囔著往懶人沙發深處縮了縮。

寶寶心裡苦，但是寶寶不說！

“瞳畫前幾年被處罰的事情……”賀明川緩和了臉色，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嚴肅。

“不是這個事情。”錢橙把電腦放到一邊，身體往後仰著，陷在沙發裡，盯著天花板思索著怎麼跟賀明川開口。

“擦邊遊戲被翻出來，我纔不會害怕。”錢橙喃喃自語。

“我們當時匿名舉報了幾家同質化的遊戲公司，有幾家後來冇撐下去，這個事情是蘇亮和孟從理一起乾的。”

“剛開始做的幾個遊戲，現金充值的介麵故意跟金幣充值的介麵做得很像，玩家不小心點擊去就會充值。”

“當時有小貸公司找我們，出了很高的價錢，讓我們在遊戲裡植入小貸廣告，後來連著出了各種裸貸、校園貸，我們才知道了這個有問題。”

“玩家裡頭的氪金用戶，他們以為他們運氣好，能抽到非常棒的裝備，那其實都是我們定向配置的盲盒，目的是誘導他們繼續花錢升級買裝備。”

錢橙低下頭，冇去看賀明川的臉色，不用想也知道好看不到哪裡去。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錢橙不想知道賀明川心裡是怎麼想的，她隻想快速地把這個解決掉。

“你們現在有什麼想法？”賀明川問。

他擔心的是後兩個，無論是誘導玩家貸款、還是欺騙玩家充值，在業內都是會被唾棄的行為。

冇人在意他們當年也隻是個二十歲的學生，瞳畫隻會被認為是附在玩家身上吸血的水蛭。尤其是一路見證瞳畫成長的老玩家，付出一腔熱血，到頭來發現自己原來是被戲弄、被算計的那個人，從而讓玩家喪失對遊戲的信任，這對瞳畫的打擊是致命的。

“他不過想要錢，”賀明川沉吟片刻，“我建議先封口。”

現在瞳畫遊戲的出海業務做了一半，正是要維穩的時候，在這時不能爆出這種對他們大不利的新聞。

如果要解決這個人，以後有的是機會。

他還要工作，還有家人，賀明川有的是手段讓他偃旗息鼓。眼前的退讓隻是權宜之策，也是瞳畫當前最好的選擇。

賀明川從投資人的角度給了她最理智也最合適的解決辦法。

縱然做好了心理準備，聽到他這樣說，錢橙還是忍不住失望地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