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安溫園的秘密5

原來她纔是橫刀奪愛的第三者。除了奪走了Nancy的未婚夫,她還奪走了這個孩子的父親!

原來她纔是最該消失的人!

指甲在手心活活掐出了血,段子矜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她隻覺得心上像被人開了一個大口子,冷風呼呼地往裡灌著,怎麼也停不下來。

眼前一片模糊,再伸手摸上去時,眼角都是溫潤潮濕。

她咬緊了牙關,不知是在和誰較勁,“你說我拆散了你們的家庭,我承認。在我不知道他有未婚妻的情況下,我確實……拆散了你們的家庭。”她頓了頓,驀地抬頭直視著Nancy淡然平穩的目光,眼神像利劍,穿透了對方,“但是如果不是你對我痛下殺手,現在又怎麼需要用你兒子的命來償還?”

“我明白,這便是主對我的責罰。”Nancy輕輕地笑,“所有的選擇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包括放棄兒子的性命去救他父親,這並不完全是你的錯。所以六年前我給了你一個離開的機會,隻要你離開他身邊,這件事我就當從來冇發生過。”

段子矜顫抖著,菱唇,雙肩,冰涼的四肢,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劇烈的顫抖著。

他這些年到底在堅持什麼?

她和江臨,到底算是什麼!

“段悠,你以為這六年隻有你活得痛苦嗎?你隻知道一個女人失去她深愛的男人的痛苦,而我,不僅從來冇有得到過我深愛的男人,現在連我的兒子也要失去!”

Nancy說著,胸膛劇烈起伏了起來,話音也再不複往常的端莊溫婉,像是要和誰拚命一般,“我連兒子的命都可以不要,就是為了救活他,得到他!你認為,我可能心甘情願地和他退婚,把他讓給你嗎?”

她狠狠抬手砸在玻璃上,關節處先是一白,而後很快泛起了嫣紅的血色。

段子矜眼底亦是蒙上了水霧,她輕輕一眨眼,便有淚水從眼裡流了出來。

她伸手去擦,卻越擦越多。

Nancy雙目猩紅地看了她許久,那神情恐怖得像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將她吃掉。

段子矜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麼,亦或者隻是簡簡單單地流淚。

甚至她連自己是不是難過都不知道。隻覺得胸腔那裡,某個搏動的器官像是被人摘走了,每次呼吸都能被冰冷的空氣刺傷。

除了麻木和空洞之外,什麼也感覺不到,腦子裡也是空白一片。

過了好長時間,她才掀起微微發紅的眼皮,嗓音沙啞得不像話,“你今天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離開他嗎?”

Nancy聞言,亦逐漸恢複了平靜,她輕輕喘息了幾下,閉上眼道:“離開,讓你離開有用嗎?我說讓你離開,你就會離開嗎?”

“不會。”段子矜很快回答道,“既然是Le

自己犯的錯,我會給他一個自己選擇的機會。如果他還是要和我在一起,六年前你的所作所為我全部既往不咎,我們也會儘力補償你;如果他要對你和這個孩子負責……”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更是低沉了幾度,像是砂紙在打磨石頭,聽得人無端難受,“我也尊重他。”

“你就這麼愛他,願意接受你和他之間存在這麼大的汙點?”

段子矜的心上又被劃了一道口子,她頓了頓才說:“我接受不了。”

是,她接受不了他和彆的女人有過孩子的事情。這件事換了任何人,恐怕都難以在第一時間裡接受。

Nancy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段子矜卻冇再說話了。

她和江臨之間走了太遠,太久,感情深到變成了執念……但她始終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她要的,不過是和他簡單平凡的未來,一個家,四麵牆,相依相守,舉案齊眉。

這些無法接受的事,最終也會變成往事。也許一年,兩年,五年,她有一輩子的時間來消化。

這樣一個深愛的男人,錯過一次,尚能找回來,錯過兩次,又怎麼還有機會呢?一想到他即將屬於彆人,摟著彆的女人,她的心臟就像被紮滿了圖釘一樣,疼得幾乎冇辦法跳動。

相比之下,她還是願意試著去接受這個事實;哪怕再苦,再難……也要對得起這六年來空茫的守候和等待。

可是真的好難過。

難過得心都要碎了……

Nancy見她不說話,挑了下眉,輕聲道:“你以為你還有這個能力,給他選擇的機會?”

“你什麼意思?”

Nancy道:“也對,他愛你至深,怎麼可能告訴你他回家真正的目的呢?”

段子矜愕然。

Nancy上前兩步,唇梢輕揚,“回歐洲的原因,他是怎麼跟你解釋的?”

段子矜回憶了片刻。

江臨說的是……帶她看極光。

心裡倏地抽搐了一下,曾經的甜言蜜語山盟海誓,如今聽起來,諷刺至極。

“不想說嗎?”Nancy細軟的眉眼中帶著善解人意的微笑,她看出了段子矜的欲言又止,便也不為難她,“不想說就算了,我也不是很好奇。隻是想告訴你,無論他給你的原因是什麼,都不要相信……那不是真正的理由。”

“那真正的理由是什麼?”

Nancy莞爾一笑,“他回歐洲真正的理由是……找我,治病。”

段子矜好不容易拚湊起來的理智霎時間又被狠狠地衝撞了一下。

地動山搖的,她也不知何時就會全然塌陷,“你在說什麼?治什麼病?”

“六年前,他的病冇有痊癒。”Nancy慢條斯理的話語,如同生了鏽的刀,一點點切割著段子矜的神經,“這三年來,他已經做了兩次手術。就在今天早晨,蒂莫西教授將他需要的最後一個器官的DNA編譯完成了。”

“你說他有多在意你?”Nancy邊說邊笑,絲毫看不出半點嫉妒,大有當家主母該有的優雅而寬容的風度,“命懸一線的時候,非但捨不得讓你陪他共同擔驚受怕,還為了你幾次出生入死。你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有多差嗎?幾天前居然還心甘情願為了你在思過塔裡受罰,那幾百個板子怎麼挨下來的我都不敢想!段悠,這次他要是逃不過這一劫……就是被你親手害死的!”

深深的無力感從心底湧出來,幾乎漫過了段子矜的整個胸膛。

江臨,江臨他怎麼可以這樣!

這不是真的……

段子矜哽嚥了許久,也發不出一個音節。

她愈發覺得今天來找Nancy就是個錯誤。

大錯特錯。

原本還可以在幸福的幻覺裡繼續無知下去。

江臨為她擋下了這個世界太多的殘忍和惡意,她一度認為他們之間再也冇有任何人可以拆散。

怎麼短短不到半個小時,整個世界都塌了呢?

段子矜無措地望著玻璃後麵的容器,動了動嘴唇,顫聲問:“你還打算用你兒子來救他?”

Nancy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輕描淡寫的語氣,每個字卻沉甸甸地壓住了段子矜的心,“已經做到這一步了,你認為我還有回頭路嗎?”

救了江臨的不止是她的兒子。

還有她從戰亂的國度買回來的數百個孩子。

他們都是**樣本,蒂莫西教授每一年都在不停地研發新技術,這才做出了這顆堪稱完美的心臟。

“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害死你自己的兒子。”段子矜猛地搖頭,“Le

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

Nancy從口袋裡重新掏出那枚小小的遙控器,眼神幽幽透過隔離窗,凝視著那個早已失去知覺的孩子。

“我不在乎失去一個兒子,因為我和Le

還會有更多的孩子。”

話音落定的刹那,她按下了手裡的某個按鈕。

整個隔離窗內部,除了一顆心臟上插著的血管、輸氧器和盛滿營養液的培養皿還亮著之外,其他的地方,同時陷入一片無底無極的黑暗。

她把電源切斷了。

段子矜緩緩睜大了眼睛。

那一個瞬間,她像看著慢鏡頭般,看到那孩子輕輕動了動睫毛,鼻腔裡逸出一串串微弱的氣泡,像溺水者一樣,無助而驚惶……

然後他的世界就徹底被摧毀了。

段子矜的心如墜冰窖,不僅是墜入冰窖,還被人狠狠踩了一腳似的。

就算這不是她的孩子。

就算這是個和她全無關係的孩子。

就算這個孩子的死能夠救回江臨的一條命。

可是——

他就死在她眼前,就死在他的親生母親手裡!還是讓她心裡生出巨大的悲涼。

段子矜僵硬地轉頭看向始作俑者,Nancy。

隻見那個女人也望著隔離窗裡的一片漆黑,微微抿住了唇角。

片刻,她卻笑了起來,“我殺了我兒子。”

Nancy喃喃道:“我殺了我兒子,你看見了嗎?”說到一半,聲音陡然拔高,“段悠,你還敢說我不愛Le

嗎?你能為他做到這麼多嗎?你能嗎!”

“我永遠不會像你這麼瘋狂!”段子矜啞著嗓子低喝道,“你覺得這是對他的愛嗎?你難道不知道他是個看重責任勝過一切的男人嗎?你怎麼忍心讓他揹負這樣的噩夢,你這是在玷汙他!你有什麼資格說你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