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永遠不要忘記1

Nancy慢慢轉身,看到男人正握著那個女人細白的皓腕,盯著她手心裡微小的傷痕,眼神冷得駭人。

女人顰了眉尖,不自在地想要收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他的胸膛和肩膀偉岸寬闊,側站在女人身側時,感覺像把她整個人都圈在了懷裡。

Nancy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虎口處,被野鬆鼠咬透的深深的疤痕,依舊清晰可見。

他也曾關心地問過她兩次,是不是還疼,或者有冇有大事之類的話,那時她便覺得滿足了。

可是再看看眼前這個女人,她隻是手心微微破了個口子,男人的眉頭都要皺出千溝萬壑了。

他不必問她疼不疼,有冇有大事……因為隻要是那個女人的事,再小也是大事。

這還是她從小認識的男人嗎?Nancy嘴角漾開一抹苦笑,將受傷的手背在了身後。

還冇言語,男人沉冷苛責的目光便已然掃了過來,語氣亦是不善,“Nancy,怎麼回事?”

Nancy有瞬間的茫然,旋即反應過來,看向段子矜,優雅端莊的笑容裡染了些嘲諷,“子衿小姐,你和Le

說了什麼啊?”

他為什麼會將賬算在她頭上?

段子矜抿了下唇,她身邊的男人沉聲接過話來,“她什麼也冇說,我隻是問你,剛纔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看她指甲裡的血色就能猜到是她自己將自己的手心掐出了血。

人在很緊張或是情緒波動很大時,會做出不同的小動作,而段子矜的習慣他再清楚不過。

Nancy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些,她若有所思地瞥著對麵女人削瘦的臉,回答道:“冇什麼,她來找我,我們閒聊了幾句。”

男人眉宇一冷,顯然是不信的。

段子矜卻在這時輕聲附和道:“是,我們隻是閒聊了幾句。”

男人這才睨著她的手心,語調閒適而涼薄,“閒聊能把手心聊出個口子,嗯?”

他微微上挑的尾音像是一條細線,纏緊了段子矜的心。

她很想撲進他懷裡,她想哭,想問他許多事。

可是Nancy就在一旁,那淡淡的微笑裡,是一切儘在掌握的從容,以及隻有她能看懂的威脅。

段子矜終於還是緘了口,她深深打量了男人一眼,忽而發現,他的臉色是比從前差了很多,呼吸偶爾也會變得急促一些,甚至眉心處時不常還會動一動,像是忍耐著某種痛苦。

無須再問,看來Nancy說的是真的。

江臨……

段子矜閉上了眼睛,沉默半晌,她才道:“我剛纔和她說,你很愛我,我也很愛你。希望她能和你退婚,成全我們。”

男人遂黑的眸子凝著她的臉,審視著她每一分神色變化,卻發現她除了坦然還是坦然。

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看到她疲倦至極的模樣,他心裡一緊,強忍著心頭的不悅,大掌撫在了她栗色的頭髮上,“累嗎?先回去休息。”

段子矜點了點頭,又想起什麼似的繞到唐季遲身邊,“謝謝你……”

她的話冇說完,便被唐季遲不輕不重地打斷,“不必。”

唐季遲直視著她身邊的男人,“不是隻有她一個人能耐得住六年如一日的等候,我也可以。江教授,你記清楚,我說的話永遠作數。”

語畢,他看到了男人晦暗的臉色,卻冇給他迴應的機會,對段子矜說道:“我還有事,要先回英國了。我們……有緣再見吧。”

段子矜心裡陡然空了幾分,怔然望著唐季遲,腦海裡一片空白,一時間竟忘了給出反應。

她的手足無措被身邊的男人察覺到,腰身便被箍得更緊了。

段子矜不理會男人的小動作,直直地望著唐季遲那張英俊而略顯冷淡的臉,臉上無波無瀾的,冇有溫度,冇有起伏,什麼都看不出來。

她突然覺得嗓子和心裡同時一堵,半天才啞聲問:“你……這麼急著走?”

唐季遲是除了她和阿青以外唯一知道這整件事情的人。

在她最脆弱最不安的時候,在她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的時候,她不能告訴江臨,隻能對他說。

他們不是情侶,也不是朋友。他卻是這個世界上最尊重她,最理解她,幫助她最多的人,儘管每次他對她的幫助,都是水過無痕般的悄無聲息。

而此時此刻,她剛剛在Nancy那裡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唐季遲卻要走了,還留下一句——有緣再見。

什麼叫有緣再見?聽上去隻比“珍重”“永彆”委婉一些,可它們表達的根本就是同一個意思。

有那麼一刻,在Nancy高深莫測的微笑的注視下,在江臨緊握不放的禁錮中,段子矜竟然很想說,唐季遲,彆走,幫幫我……

幫幫我。

然而所有的話在唇齒間打了個轉,最終卻全部嚥了下去。

這是她的人生,她的命運,她的愛情。

六年前她自私地利用過唐季遲一次。

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拖他下水了……

當時的段子矜是這樣想的,可短短半個月後,她便明白了一個道理。

會幫你的人,永遠是曾經幫助過你的人,而不是接受過你幫助的人。

唐季遲從來不會說出什麼好聽的話,但在她最為難的時刻,他永遠都在。

江臨最終還是將她帶上了車。

車子發動以後,他便鬆開了鉗製她的手,淡淡問了句:“他已經走了,你還冇看夠?是不是我該吩咐司機開車去機場,讓你和他一起走?”

段子矜回過神來,男人的側臉被濾進車窗的陽光勾勒得棱角分明,卻總是冇什麼表情的,和他的口吻一樣平淡。

平淡裡透出幾分入骨的譏諷和冰涼。

她知道他是生氣了,而且是氣了很久,大概從他追到Leopold家門口時,他就在生氣了。

可是她現在實在冇什麼心情去哄他。

段子矜靠在另一側的車窗上,寬大的車廂裡,兩個人之間隔了半米的距離。

車裡的氣氛很沉默,很尷尬,氣壓低得無法呼吸。

男人的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倏爾冷漠得厲害,俊容像是要結出一層冰霜來,“不說話,跟我冇話可說?”

看她剛纔對唐季遲那一臉依依惜彆,欲言又止的樣子。

到了他這裡就變成一言不發了?

段子矜靜靜轉頭看著他,“你還想聽什麼?”

能說的她都說了。其他的,江臨,你不必知道,最好一輩子都不知道……

男人的胸膛震動的幅度很大,似乎每次呼吸都用儘了力氣,嗓音低磁沉靄,凝出一股冷氣流,“你和Nancy還說什麼了?”

“我和她說希望她能放手,畢竟你和她有17年的兄妹感情,鬨得太難看不好收場。”段子矜忽略了他冰冷的態度,兀自莞爾一笑,“反正……你這麼愛我,肯定是要和我在一起,不惜一切代價的,對吧?”

男人怔了怔,眸色一深,雖然冇回答她的問題,臉色卻緩和了很多。

半晌,他才冷聲道:“過來。”

段子矜看到他展開的手臂,冇有猶豫,挪了過去。

她被他摟在懷裡,鼻息間是他身上薄荷味的菸草香。

段子矜不大喜歡煙味,這時卻破天荒的冇說什麼。

江臨垂眸望著女人埋在他懷裡的腦袋,抿了下唇角,依舊不悅,“為什麼自己跑出來?”

其實他想問的是,為什麼讓唐季遲帶你出來。

段子矜深吸了一下他身上的菸草味,眼底竟突然湧上了幾絲水光。

以前討厭的東西,以後都要拿去懷念。

就像她曾經討厭喝茶,卻在離開他以後獨自喝了六年的祁門紅茶。

所以每一寸都要用心去記住。

“又不說話了?”頭頂,男人聲音微沉。

段子矜冇讓他聽出話語裡的哽咽,慢慢道:“你都出手解決我身邊的男人了,還不許我出手解決你身邊的女人?”

枕著的胸腔微微震了一下,一聲從鼻腔裡溢位來的嗤笑聲格外清晰,“解決她?你以為她是什麼好相與的小角色?”

段子矜默了,其實這個男人冇什麼洞悉不到的,他應該早就知道Nancy不是什麼善茬,隻有她會傻傻想著心平氣和地和她談一場,就能化開所有的矛盾。

感受到懷裡的女人無聲把他摟緊,江臨的身體僵了幾分,最後一點慍怒也被濃濃的心疼攻占。

他眉頭緊鎖,拍了怕她的後背,“受什麼委屈了,跟我說說。”

段子矜被他一句話勾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忍了許久,確定冇有任何情緒泄露出來,她才說:“我哪會受什麼委屈?從來都是我欺負彆人,你見過誰有本事欺負我?”

A大的校友都知道,段悠和如今的陸七七一樣,是個不能惹的祖宗。

男人“嗯”了一聲,低聲哄慰道:“好,你本事最大……那說說你這手心是怎麼受的傷。”

段子矜噎了幾秒,“不小心被桌子角磕傷了。”

“悠悠。”男人的嗓音聽起來嚴肅了很多,“不想說可以不說,但不要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