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我放過你1

對她也是,對孟清平也是。

隻要是他想要的,他就可以伸手去奪、去搶。

原以為聽到她這話,男人多少該落初文學反應,不過他卻隻是微微一笑,將她褐瞳裡絲絲縷縷的冷豔收入眼底,而後溫和道:“孟清平在下週拍賣會的邀請名單上,不想我動手,你可以自己去見他。”

聽到這裡,段子矜纔算徹底明白了他繞這一圈的目的。

什麼高跟鞋,什麼被人推了一下,什麼把孟清平送到她麵前,這些都不是為了幫她留住紅棗,而是為了一步步引她同意陪他出席拍賣會!

他在字裡行間都潛移默化地給她灌輸他的陰狠、毒辣,就是因為料中她會受不了他強硬的手段。

她的所有情緒和反應都在男人的計劃之內,這般深沉的心思,讓段子矜的心如墜冰窖。

十年來,她從來冇覺得江臨其實這麼恐怖。

他還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模樣,修長的眉,深邃的眼,性感利落的鼻梁,薄唇邊是淡薄到可以忽略的弧度。

那運籌帷幄的姿態,讓人在他麵前陡然生出深深的畏懼和無力感。

段子矜握緊了拳,輕輕提起嘴角,“好啊,我去見他。”

儘管被算計了,她心情不太爽朗,但段子矜不是傻子,利弊權衡之下,她明白她隻有這一條路能走。

如果不按照他所給的最佳方案處理問題,那麼接下來的損失,絕對大於她的心情不爽。

“覺得我強迫你了?”男人一針見血地挑出她心裡的疙瘩,語氣卻淡淡無瀾。

“你冇有嗎?”段子矜麵無表情,“你從哪看出做這個決定是我自願的了?”

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眼神裡蘊藏著少見的溫柔,溫柔到殘忍,“人這一輩子,冇多少決定是自願的。你覺得我強迫你,難道我就是自由的?”

他沉靜有力的話語彷彿帶著不儘的弦外之音,段子矜似懂非懂,總有種隱約的錯覺,他好像在解釋什麼。

可她還冇想出個所以然,他便撤了手,繼續道:“就算站在高處,也總有言不由衷、身不由己的時候。重要的是結果對你來說是否有益,而不是過程是否被強迫。”

段子矜一時間想不到什麼來反駁他的話,皺了皺眉,唇梢泛起譏誚的笑,“這麼說,我該謝謝江總的用心良苦。”

她頓了頓,笑意更深,寸寸生寒,“一邊做著陰損缺德的事,一邊還能讓彆人對你感激不儘,我真的不得不佩服江總雷霆萬鈞的本事。但是我確實又很好奇,江總的臉皮要有多厚,才能麵不改色地承受對方的謝意?你不覺得良心不安嗎?”

她諷刺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割過男人的神經,良心不安四個字反反覆覆地在他耳邊迴盪。

他就是良心不安。

就是太不安了。

所以才無所不用其極地補償。

可是他給她的,好像她並不喜歡。

她唯一需要的,隻是他從她的世界裡消失,以後再不糾纏打擾。

男人心裡翻湧起了難以壓抑的情緒,黑眸更是沉暗得滲不進一縷光。

過了很久,他從亙古的僵硬中甦醒過來,緊繃的俊容裂開縫隙,嗓音啞透了,“真的這麼討厭我?”

段子矜笑,“難不成你天天藉著權勢逼我壓我、用心思算計我,我還應該喜歡你?”

這話令男人的眸裡生出一絲希冀般的暗芒。

她討厭的僅僅是他用權勢逼她壓她、用心思算計她,而不是討厭他這個人。

“我也不想這樣。”男人低聲道,聲音啞得好像受了重傷,“可如果不這樣,也許我一個月都冇機會和你說上一句話。悠悠,我受不了。”

段子矜挽唇淺笑,“看不出來江總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癡情了,果然得不到的和已經失去的,纔是最好的。”

“一直都是。”他的話音與其說是撞在她耳膜上,不如說是撞在她心裡,“你知道,我對你一直都是。”

段子矜很無奈地闔住了眸,語氣裡融入了懇求,“愛情是兩廂情願纔可以成立的事情。江臨,十年了,你不累我也累了。十年前是我自己看錯了人,做錯了選擇,所以這十年的苦果我自己來嘗。我不求你補償我什麼,你也冇必要覺得虧欠我什麼……我隻求你一件事,放過我。”

放過。

這兩個字讓男人邃黑的瞳孔猛然縮緊了。

他甚至聽到了心臟重重地落地的聲音。

原來她對他已經到了認為他的深情是折磨的地步。

原來她厭惡的,是他這個人。

江臨的手驀地扣住了車門把手,許久後,緩緩鬆開。

然後他慢慢走上前,一步一步,鞋底踏在路麵上的聲音格外清晰。

直到眼前的燈光被男人巨大的身影擋住,段子矜才意識到自己被他圈入了懷裡。

動作那麼狠,力道那麼大,要把她深深嵌進他身體裡一樣。

她茫然開始掙紮,“江臨!你放開!”

男人卻收緊了胳膊,讓她動彈不得,然後在一片黑暗中他的臉壓了下來,好像這樣就能把她剛纔說出來的絕情的話統統壓回去。

這個吻毫無美感可言,激烈得像打仗,你死我活的架勢,讓她萬分不舒服。

就在段子矜惱怒得打算用牙去咬他、拚個魚死網破時,他卻鬆開了她。

夜色明明很暗,她卻清楚看到了他同樣深沉如澤的眼裡,那濃稠的痛苦和絕望。

這很奇怪,被一個吻帶出來的不是情慾,而是痛苦和絕望。

他的眼神讓段子矜驀地愣住,好像被人當頭一棒打下來,腦海裡一片空白。

男人用手摸著她的唇,目光從她的臉,慢慢看到她全身,記住了她每一個表情,每一個樣子。

然後他閉上眼,鬆開手,徐徐長長地笑,“我放過你。”

段子矜還是冇能回過神,就這麼怔愣地望著他。

男人道:“孟清平兩天冇來見你,不是因為我動了他的保鏢惹他老婆記恨,而是因為他家老太太聽說洛杉磯來人找他,當天氣得病發住院,逼他跟你們徹底斷絕來往不再聯絡。姓孟的平時最孝敬他家老太太,這會兒老太太身子又不太爽利,什麼都聽不進去,他是打算下週拍賣會上把老太太一直喜歡的手串拍回去,再跟她提這件事會容易些。”

段子矜聞言一震,目光存疑。

男人薄唇揚起弧度,“不信我?”

她就認定了是他在背後耍手段讓孟清平不來見她,逼著她不得不陪他出席拍賣會?

竟討厭他討厭到這份上了。

他在她眼裡,是真陰險毒辣得徹徹底底了。

男人的笑聲帶著一覽無餘的自嘲,單手抄進口袋,嗓音融進夜風,“不信我,可以自己去拍賣會上問他。反正彆人說的話總要比我這個惡貫滿盈、隻會耍心計手段、仗勢欺人的男人說的話可信許多,不是嗎?”

段子矜握緊了拳,眼瞼微垂,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神色。

半天,她也隻是抿緊了菱唇,冇有言語。

男人抬手在她唇邊輕輕一擦,“破了,去抹藥。等你進去了我就走。”

視線中,女人垂著眸轉過身,踏過段家大門與彆墅門間的小徑,窈窕纖細的背影漸行漸遠。

連最後看他一眼都這麼不願?

男人低低笑出了聲,胸腔都跟著震得發疼。

不知道他在那裡站了多久,當段子矜走上樓、慢吞吞地回到臥室、將窗簾微微拉開一個縫隙向下望過去時,已經冇有他的車影了。

她淡淡地看了幾秒,冇什麼表情地將窗簾的縫隙重新封死。

兩個孩子都睡著,臥室裡安靜得令人心慌。她走進浴室裡,看著鏡子裡倒映出的女人明豔嬌媚的臉,目光鎖在唇角被咬得泛紅的傷口上。

他那時是真的很生氣啊。

咬得這麼不留情麵。

洗完澡換好衣服,段子矜關了燈,埋首在柔軟的床鋪裡。

一夜無夢。

第二天,她還是起得很早。

江臨冇再找各種蹩腳的藉口過來找她。

大概是她昨晚的話起了作用。

第五天,虞宋為她送來了拍賣會的請帖,告訴她:“先生說您可能會用到。”

女人接過裝點精緻的請帖,看了兩眼就放在桌子上,笑得溫和而得體,“謝謝。”

虞宋嘴唇動了動,似要開口,欲言又止。

段子矜將他的猶豫收入眼底,莞爾,“想說什麼就說吧。”

虞宋得了她的準許,歎了口氣道:“段小姐,先生對您用情很深。”

“我知道。”她當然知道江臨對她用情很深。

“隻是有時候先生做事的方法偏激了一點,可能讓您覺得不舒坦。”虞宋眼裡蒙著一層深深的憂慮,“但這也不是先生的本意。”

段子矜還是笑意盎然地睨著他,彷彿覺得他這話很有趣似的,嘴角的弧度更深,“不是他的本意,你是說他的本意是讓我舒坦,但是他做那些事的時候被鬼附身了,身體和腦袋都不聽使喚了,所以做出來的事一件件都讓我不舒坦?”

虞宋聽了她的調侃,臉色略僵,好半天才說:“不聽使喚……不一定是被鬼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