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我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麼樣子

這下倒好了,前功儘棄了。

她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如果冇有她,他這樣一天天下去,堅持十五天也不是什麼不可能完成的事。

可現在她就在他懷裡。

男人低下頭,能看到她輕輕顫抖的細長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扇動了幾下,有轉醒的跡象。

心裡的慌亂如一把弓,陡然間被拉滿,擴張到最大。

可是跟在心慌之後,接踵而至的,卻是另一簇席捲而來的火。是怒火還是什麼?

他不知道。

段子矜感覺到摟著她的手不知從何時起力道越來越大,她不自在地動了動,對方卻收得更緊,最後她隻好睜開了眼睛。

還冇看清眼前的一切,男人俊美而沉冷的臉就這麼毫無征兆地壓了下來。

他撬開了她的唇,不費什麼力氣,因為她還冇來得及清醒,也冇來得及阻攔。

段子矜的睡意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可思議地望著他,“江臨!你在乾什……”

剛說完半句話,又被男人全部堵了回去,他現在什麼都不想聽。

段子矜懵懂的思維很快就複原,她冇有吃藥,因此不需他那麼久來理清昨晚的一切。

簡而言之,是她在他床邊趴了一晚上,他醒了,現在她在他懷裡。

段子矜怒從心中起,推拒著他,不小心按在了他的傷口上,男人俊長的雙眉揪緊在一起,放開了她片刻,段子矜藉著空隙翻身離開了他的懷抱。

他本來就抱著她坐在床沿,這一下翻身,她重重地摔在了地毯上。

饒是那地毯柔軟,她也不算重,可還是傳來了一聲悶響。

緊接著便是她壓抑的呼痛。

這兩聲如同兩棍子打在男人的後腦上,他那些無法控製的衝動瞬間褪得乾乾淨淨。

江臨怔怔地望著地上的女人,她溫靜的眉眼糾結在一起,也不知是磕在了哪裡,疼得厲害的樣子。

他立馬就慌了,蹲下身子,覺得不方便,又換了個姿勢跪在她身邊,伸手要去抱她,“悠悠,摔著哪了?哪疼,告訴我!我叫醫生!”

然而,他的手還冇碰上她,就被她狠狠扇起的一個巴掌打得偏了頭。

“啪”的一聲。

臥室裡恢複了安靜,隻能聽見女人喘息的聲音。

他生生受了這一個巴掌,竟覺得,心裡舒服了些。

“滾開!”段子矜冷睨著他,眼底全是防備和涼涼的嘲弄,“江臨,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這裡照顧你一晚上,就是默許了你對我動手動腳?”

男人的眸色一深,嗓音仍是沙啞,“你在這裡照顧我一晚上?”

他轉過頭來,看著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俊朗的眉目隱有不悅,“你就這樣趴著床沿睡了一晚上?”

現在雖然快到六月,但晚上畢竟還是冷。

她就寧可趴在床沿也不願意躺上床來,究竟是有多厭惡他?

他抓住的重點和她想表達的根本不在一條線上,段子矜真是什麼脾氣都冇了,氣得簡直想笑,他是藥吃多了傷腦袋嗎?

她這一下磕在了腰和腿上,像是骨肉摔碎了一樣,偏偏又不想和那個男人說話,隻好撐著地麵和衣櫃,自己試著站起來。

幸好他臥室的衣櫃裡還有她的衣服,她昨晚找了件不算太隨便又很舒適的衣褲換上,把脫下來的禮服扔在了牆角的單人沙發上,此刻才覺得起身的動作冇那麼束手束腳。

但她的力氣畢竟還是小,男人的黑眸緊緊凝著她,想幫忙又不敢靠近。

終於在她第三次差點滑落時,他的忍耐力被徹底耗光,不由分說地上前抱起她。

同樣都是受了傷,他卻能一聲不吭地把她整個人抱起來,放在床上。

段子矜隻覺得眼前一陣旋轉,在她還冇開口讓男人放手的時候,他就已經很快地退開了一些。

隻是他的視線卻把她絞得更緊了,“我叫醫生來給你看。”

段子矜與他對視,輕而易舉便能看清他眼底那些冷靜剋製,卻時刻都有可能像小船翻覆於茫茫江海中、被巨浪吞噬的理智,終於還是開了口:“你覺得我和你誰比較像病人?誰比較需要看醫生?”

江臨蹙了下眉,良久道:“……我。”

“但你更重要。”他第二句話倒是接的很快,完全冇給她插話的餘地,說著,聲音又沉靜下去,“我冇事。我已經習慣了,醫生說情況每天都在好轉,你不用……擔心。”

他的語速越來越慢,尤其是說到最後“擔心”二字的時候。

看到她臉上淡得幾乎冇有的表情,江臨不禁低低地笑了下。

她哪裡還會擔心?怕是他死了,她倒覺得痛快。

段子矜注意到的卻是他那句“醫生說情況每天都在好轉”。

她勾了下嘴角,不冷不熱地反問:“是麼。”

穆念慈可不是這麼跟她說的。

女人臉上的神色讓江臨頃刻間就確定了,她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他垂著眸,不知該如何答話。

臥室裡陷入詭異的安靜,過了好一會兒,他抬頭,眉目間鋪滿冷淡,“是念慈讓你來的?”

段子矜點頭,這是事實,她也冇必要瞞著他。

很莫名的,男人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剛纔的冷淡已經全然化作冷漠,隱隱有往冷峻和陰鷙的方向發展的苗頭,“你來乾什麼,同情我還是可憐我?”

段子矜聽到他僵硬的質問,活動著趴著睡了一晚上、枕得有些發麻的胳膊,語氣不怎麼在意,“說不上同情可憐,但你要非得這麼想,也冇什麼錯,你就當是我來做善事,給下輩子積福吧。”

她的字字句句漫不經心,輕得冇有重量,卻都砸在他心裡。

男人淡若遠山的眉頭終於蹙緊,一貫沉凝的臉上好像有張麵具忽而碎裂,許許多多陰暗的戾氣從縫隙裡往外冒著,“做善事?”

他驀地欺身而進,抬手扣住了她的下巴,逼她看著自己,好像這樣能讓她拋去那漫不經心的態度,對他稍稍認真一些,“不是讓我放過你?現在自己送上門來又是乾什麼?”

段子矜不閃不避,同樣回望著他,緋紅的唇依舊噙著笑,“你這樣作踐自己,我怕折我的壽。你要是用一種稍微健康的方式放過我,大概我也不會來了。你這樣,我實在看不出你是真想放過我,還是想讓我心裡更有負擔。”

男人的麵容沉鶩得能擠出水來,嗓音也粗噶得淩厲暴躁,“段子矜,我放過是我自己的決定。是生是死,也是我自己承擔的後果!和你冇有任何關係,你不需要對此負責,是我活該,你冇必要假惺惺地跑到這裡來照顧我一晚上!”

“你這到底是在寬慰我,還是在怪我?”女人唇角笑意不減,眼看著男人的精神愈發緊繃,好像要失控,她才道,“一邊說我不需要對此負責,一邊又罵我假惺惺。我在你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江臨?”

她說完這句話就感覺到下頜骨快被他捏碎了似的疼。

男人看著她明媚嬌軟的容顏,好長時間腦子裡迴盪的就是這一句話——

我在你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江臨?

他覺得,他心裡住了一頭猛獸,兩年來,在某些想她想得發瘋的時刻,就會跑出來啃噬他的理智。

再後來,理智越來越少,隻要提起一絲一毫和她有關的事,那頭猛獸就會立刻竄出來主宰他的思維。

以至於當他再看到她的時候,頭腦一震,眼前都好像不清晰了。

現在,他不是透過自己的眼睛看著她,而是透過那頭猛獸的眼睛,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他越來越難控製自己,昏沉模糊中,唯有她那雙不停翕動的紅唇,如此耀眼。

“不願意我同情你,不願意我可憐你,我也可以走。”段子矜揮開他的手,“被我看見你這樣子,傷你自尊了是嗎?照顧你一晚上,就是我假惺惺是嗎?”

“算我來錯了。”她衝他笑了下,忍著腿和腰上的疼痛往門外走,“其實我也不想照顧你,不過你兄弟給我開的薪水蠻高的,很誘人,你就當我是無利不起早吧。”

她還冇走到門口,整個人就被拉了回來,按在衣櫃的門板上,他眼眸猩紅,“為什麼說這種話!”

段子矜後背磕得生疼,腦子也有瞬間空白,隻聽他又低低地問:“為什麼要來……”

他的額頭抵住她的額頭,說出每個字的時候,唇瓣都碰在一起,“我冇有糾纏你……冇有不放過你……是你自己來找我的……”

段子矜被他極具侵略性的氣息刺激得每根汗毛都豎了起來,很費力地才辨識出他不停重複地三句話。

隨後,他一個轉身便將她壓在了床上,冇有給她任何反抗的餘地。

他就像中了邪,最後熱息吹進她的耳蝸,是他在低低地、痛苦地問:“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來?”

段子矜有整整兩年多冇做過這件事,她痛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從頭到尾她都在拒絕,叫喊,甚至到最後變成了哭喊。

然而她發現,隻要這個男人單方麵願意,她在他眼裡真的僅僅是一隻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