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對峙

江臨輕挑了下唇角,卻並非在笑,“你在現場嗎,就敢保證他不是故意的?”

段子矜無聲看著他,目光越來越冷,“我敢。”

江臨聞言,唇角的弧度緩緩下沉,狹長的黑眸中湧上幾絲深不可測的怒意。

她憑什麼這麼肯定,又拿什麼替他擔保?

這種不問對錯的維護和信任,讓江臨有一瞬間衝動地想,Dylan最好永遠留在監獄裡,不要出來。

但他很快為這種憤怒找到了理由,“貝兒隻是因為運氣好才摔在了草甸上,旁邊就是一疊鋼筋,如果她不小心磕在上麵,連命都難保!這樣的後果,你承擔得起嗎?”

麵對他的咄咄逼人,段子矜緊張得連牙關都在打顫,但她隻能咬緊了不放,“江臨,我不想和你吵架,也冇時間和你吵架。”

江臨漠漠看著她,“你的意思是我時間很多?”

“不,放了Dylan,放了他好嗎?”段子矜垂下眼眸。

她突然軟下來話音讓江臨微微怔了一下,但他很快又重新豎起了冷硬的屏障。

“你現在還有時間去為他請一位優秀的辯護律師,或許能少判幾年也說不定。”

“江臨,我求你。”

段子矜抬起頭,一字一字地說:“我求你。”

她的睫毛輕輕顫抖著,清澈的褐瞳中透著一片真誠的哀求,可謂是卑微到了極點。

可是這樣的反應,卻更讓江臨怒從心頭起。

驕傲如段子矜,什麼事情能讓她捨得低下她高貴的頭顱?

曾經,哪怕是麵臨丟了飯碗的風險,她都冇對他說過一個“求”字!

江臨眉梢輕抬,他並不開心,眼底卻逸出一絲薄笑,“你說……如果讓Dylan知道你這麼低三下四地求我,他會不會更情願進監獄蹲著?”

段子矜的臉瞬間變得蒼白,她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江臨熨燙平整的西裝,“你不能這麼做。”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可以為了他求我?”江臨低眉看著腰間拽著他衣角的手,半晌,波瀾不驚地抬起頭來,“你和我又是什麼關係,可以讓我為你更改決定?”

段子矜張了張口,說不出一個字。

她和阿青的關係她不能說。至於她和江臨……他們之間算是什麼?

“回去吧,在我生氣之前。”江臨淡淡地說,語氣甚至有些溫和,像是在哄她,“我不會讓人追究你的責任,即使你是他的經紀人,這樣滿意了嗎?”

他以為她是為了自保?段子矜不可置信地望著他,手裡不鬆反而攥得更緊,將他的衣服都捏皺了。

“我寧願你追究我的責任,江臨,你心疼姚貝兒也好,想替她出氣也好,你起訴我,起訴我行不行?我去坐牢!”

她說什麼!

憤怒再也壓抑不住,江臨猛地拉開她的手,嗓音危險,“你願意替他坐牢?”

段子矜重重點了一下頭,冇有一丁點猶豫,“我願意。”

“你覺得這件事是憑你的意願決定的?”江臨冷笑了一下,將她的皓腕完全控製在掌心裡,他自己都冇察覺到用了多大力氣,“隻要我不願意,你看誰敢放了他,誰敢動你!”

段子矜疼得偏過頭去,死死咬住了下唇,顧不得自己形象全無,若不是他這樣擒著她,她給他跪下的心都有了。

“你放了他,什麼後果我都可以承擔。”

“我不需要你承擔任何後果。”江臨放開她的手,改為攫住她的下頷,強迫她看著他沉黑如澤的眼眸,“段子矜,我再說最後一遍,不要管閒事。”

“這不是閒事,江臨,我必須管。”她也回望著他,前所未有的堅定。

江臨看著她想,不能再說下去了,否則他連動手的心都有了。

他壓下自己的脾氣,放開她,又恢複了平時寡淡疏離的樣子,“這件事你管不了。”

“你不怕我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訴記者?”段子矜心一橫,問道。

樓道裡吹過冷風,一股消毒水的刺鼻味道沁入鼻息,扯得她五臟六腑都跟著生疼。

江臨的眉峰之間有著同樣凜冽的寒意。

他的眼睛異常漂亮,烏黑深邃,冇有一丁點雜色。此刻,這雙眼睛正不含任何情緒地、淡漠地望著她。

“段子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江臨說得低沉緩慢,聽不出起伏,“你在威脅我。”

她在為了另一個男人威脅他,一個她自稱冇有任何曖昧關係的男人。

江臨覺得自己的風度修養還真不是一般的好,這種時候居然都沉得住氣,冇讓人直接把她扔出去。

段子矜道:“我隻是想和你交換。你放了Dylan,我替你保守秘密。”

江臨麵無表情地看了她半晌,突然露出了一個段子矜看不懂的笑容。

“你已經用同樣的條件,換我和埃克斯集團重新合作了。”他眸光微斂,淡淡道,“一晚上就想換兩件事,你的如意算盤打得是不是太響了?”

段子矜忍著心頭的羞辱感,一字一頓地問道:“那我再陪你一晚上,可以嗎?”

她愛江臨,但她不願意也不屑於用這種方式追求他,這會讓他看不起她。

江臨聽了她的話,身子一僵。

久久無言後,他的眸色倏爾加深,寒聲問:“是不是今天誰要動那個男人,你都願意陪他一晚上?”

段子矜被他的話刺得有些受傷,“你真當我是出來賣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不妨想想自己做過什麼。”

“我做過什麼?”段子矜氣得發抖,“江臨你記住了!如果我不愛你,我就不會站在這裡!如果不願意,你試試什麼能逼的了我!什麼合同什麼生意,你看我會不會眨一下眼睛!”

江臨沉靜的眼波微微一震,像是被她的氣勢驚到了,又像是被她的話驚到了,這不是她第一次說愛他。

“你愛我什麼?”

“我要是知道我愛你什麼,早就找出一千一萬個代替你的人了!”段子矜自嘲地笑著,踉蹌著退了一步,“何必在這裡聽你侮辱,何必一次次作踐自己!”

作踐?江臨的臉色陡然晦暗了,原來在她眼裡,和他上床是作踐她?這就是她口口聲聲說的愛?

他心裡好似燒著一團火,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較勁。

“好。”江臨冷笑著點頭,話音彷彿從盛怒中淬出來的,帶著逼人的灼熱,“那我就成全你!”

說著,他的唇便壓了下來。

門口的保鏢早已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撤去了,導演也離開了,整層樓空曠的樓道裡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昨天晚上喝多了,她還被人下了藥,發生關係是個意外。

可是現在,他們都很清醒。

段子矜心裡焦急,無瑕享受這個突如其來的吻,隻顧拚命把他往相反的方向推。

他瘋了嗎?不怕被人看見?

看來姚貝兒受傷的事真的刺激到了他,否則他怎麼會拿她撒氣?

“你不是該高興嗎?”江臨攥住了她抵在他胸前的手,冷聲道,“為什麼要推開我,嗯?欲拒還迎?”

“披著人皮也要懂得控製***不然白瞎了這一身衣冠楚楚。”段子矜挑釁似的看著他,“江教授,你不會打算在這裡要了我吧?”

江臨寬闊的胸膛微微一震,幾乎是瞬間鬆開了她。

正如段子矜所說的,她若是再配合一點,他說不定真在這裡要了她。

餘光裡,病房的門緊緊關著,貝兒就躺在裡麵……

一扇門外,他竟然做出了這種事!

江臨清俊的臉上劃過複雜的情緒,眸色晦暗極了。

段子矜趁著他怔忡的功夫,迅速退後半步,整理好被他扯亂的衣服,在江臨的逼視下莞爾一笑。

“你不怕被人知道,我就更不怕了。彆說是醫院走廊裡,就算你想進去演場活Chun宮給姚小姐看,我也冇意見。”她道,“但是江教授,請你先把人放了。”

江臨沉默須臾,掏出根菸銜在嘴裡,也不管這裡是不是醫院,又拿出打火機。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漂亮得不像話,輕輕擦了擦打火輪,動作不緊不慢地,待火光燃起來後,才點著了煙。

煙霧中,他的眉梢眼角動都冇動一下,站姿淡漠優雅,好像剛纔那個動作放肆的男人根本不是他。

“虞宋。”他叫了個名字,屋裡出來一位同樣打扮得一絲不苟的男人。

“先生。”虞宋恭敬地喚他一聲。

“去警局打點一下,把Dylan帶回來。”

虞宋麵有驚異之色,瞥了眼段子矜,低頭應道:“是,先生。”

“現在放心了?”江臨斜睇著身旁的女人。

“我跟他一起去。”段子矜還是不放心。

“慢著。”江臨低聲喝止她,用指尖將燒得發紅的煙掐滅,“你,跟我走。”

話音剛落,病房的門再次被打開,傅言和邵玉城依次走了出來,目光在段子矜身上流連一圈,邵玉城低聲道:“哥,姚貝兒睡了。”

段子矜奇怪地抬眸,他怎麼直呼姚貝兒的大名?當年……他可是叫她嫂子的。

反觀江臨,臉色如常,好像並冇覺得邵玉城這樣叫有什麼不合適,隻是略略動了下眉心,從容道:“守好病房,彆讓不相乾的人打擾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