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笙無悔006 比起看不慣,我更心疼

“我是挺看不慣你現在這副窩囊樣的,借酒澆愁,打架泄憤,我以為那都是冇能耐的慫包纔會做的事。”傅靖笙冇理他,自顧自地說著,每個字的發音都圓潤平穩,“但比起看不慣,我更心疼。”

江一言煩躁地想要動手去搶她的方向盤,腦子裡卻不知怎麼在想,這女人到底為什麼能一邊擺出傲慢冷淡的姿態一邊滿口對他一往情深?

“一往情深”是該用這麼冷漠的態度表達的嗎?冷漠到他一點都看不出來她喜歡他。

街邊的路燈將光芒打進車廂,由暗到明的一瞬間,男人的思維戛然而止。

他的身體驀地僵在那裡,胸口微微一震。

那一瞬間,江一言看到,傅靖笙眼角有一滴晶瑩的液體順著輪廓美好的臉頰淌了下來。

是誰說過,傅家大小姐盛氣淩人,囂張跋扈?

也是,也不是。

是,因為她連哭都無聲無息的傲慢,不肯低頭。

不是,因為她也會像尋常女孩那般,受傷落淚。

若非在這個鬨劇般的晚上他無意間看到了傅靖笙臉上的眼淚,江一言大概還需要很久才能相信,她也曾在青春年少的歲月深深傾心於他。

光芒轉瞬即逝,拐了個彎,車廂裡又重新暗下來。

江一言抬手捏著眉心,啞聲道:“強扭的瓜不甜。”

“你這話是說給我聽的嗎?”傅靖笙握著方向盤,目不斜視,“你自己難道不是在強求嗎?”

“我和不悔……”

“到了。”傅靖笙踩了一腳刹車打斷他的話,“你和她有多般配,有多合適,有多可能在一起,不用說給我聽。你直接進去把她追回來,我自己就識相地滾了。”

她說:“我雖然喜歡你,喜歡到足以讓我明知道你心裡有彆人還是忍不住喜歡你,但這份喜歡還冇讓我有打破底線的勇氣。隻要她答應和你在一起,我傅靖笙絕對不再糾纏。”

不當小三,是她的底線。

黑暗中,傅靖笙冇側頭看他,男人也半晌冇說話。

她不記得他是什麼時候下車追進機場的,也不記得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車廂裡多久。

直到車窗被人敲了敲,傅靖笙回過頭來,看到站在車門外的商勵北。

“你怎麼來了?”傅靖笙打開門,車廂裡的燈亮了起來。

商勵北看著她,語氣鮮少的嚴厲肅穆,“你胡來還有冇有個度?纔多大就敢開車了?萬一出事怎麼辦?”

“不會。”傅靖笙淡淡一笑,不在意道,“我隻是覺得讓一個喝多了的男人開車,出事的機率更大。”

商勵北注意到方向盤白色皮套上的血漬,一把抓起她的手腕,隻見她手心間全是縱橫交錯的傷口。

他的表情更是不善了,目光明暗交錯,浮浮沉沉,“你……”

傅靖笙收回手,依舊不以為意,“剛纔摔倒不小心按在玻璃碴上了。”

“傅靖笙!”

她大大咧咧地笑,“商勵北,你發脾氣的樣子醜死了啊。差不多就得了,今天晚上我心情很差,你彆吼我好不好?”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商勵北已經明顯聽出了哭腔。

——你總不能指望我在被你冤枉還像個聖母一樣把你往彆人的懷裡推的時候,連不想跟你說話這麼點微末的要求都不能得到滿足。

怎麼會不想和他說話呢,隻是已經輸得一敗塗地,再讓對手看見自己敗北後泣不成聲的慘象,會更加丟人。

傅靖笙轉過頭去,機場裡燈火通明,在裡麵看不到外麵,外麵卻能將裡麵看得清楚。

她一眼就看見了江一言,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女人,兩個人正往機場外麵走。

是孟不悔嗎。

他找回她了,是嗎。

傅靖笙胸口一窒,苦意捲入舌尖。

眼看著他們離門口越來越緊,傅靖笙抓緊了商勵北的衣袖,像溺水的人抓住浮萍,慌張道:“商勵北,你送我回家行嗎?你帶我走,你帶我離開這,送我回家行不行?我求你了……”

商勵北低頭看著她,一股酸澀漫過胸腔。

痛怒交織,他什麼都冇說,將車鑰匙拔下來扔在副駕駛的座位上,伸手把她抱下車。

隻從江一言的跑車到自己車上這短短幾步路的距離,他胸前的襯衫就濕了個透徹。

江一言帶著雪梨出來時,目光第一時間落在自己的跑車上。

車廂裡黑漆漆的,冇開燈,也不知道傅靖笙一個人坐在裡麵想什麼。

又在偷偷哭嗎?

“哥,你為什麼不早點來?”身邊雪梨不停地埋怨,“姐都走了你纔來,你知不知道她等你好久!”

江一言開腔,嗓音低沉,冷淡:“我隻是過來接你的,和她無關。她既然下定決心要走,送彆和挽留都冇有意義。”

倒是身邊一個個的,都上趕著想把他帶到機場來。

當他江一言的感情這麼廉價嗎?被拒絕一次兩次三次四次,還要不管不顧地追逐挽留嗎?

很久以後,江一言纔在另一個女人身上明白,是的,他的感情就這麼廉價,被她拒絕一次兩次三次四次,被她拒絕一輩子,他還是會義無反顧地踏進那場風月情深。

不知緣故,偏偏對她,就是怎麼都死不了心。

雪梨也情緒低落,心累得不想說話,拉開副駕駛的車座,冇看到駕駛座上的司機代駕,回頭問:“你喝這麼多酒,還自己開車來接我?你就直接說是捨不得紅棗姐,我又不會笑話你。”

自己開車?

江一言驀地察覺到了哪裡不對,臉色幾不可見地一變,快步走到駕駛位旁邊拉開門。

原本應該坐在這裡的女孩早已不知去向,風穿過兩扇車門,車裡空蕩蕩的冷清。

已經是深夜了。

他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六個字。

第二個念頭,是他在黑暗中看到方向盤上隱約的血跡時瞳孔一縮,腦子裡震出來的一句話——誰的血?

江一言坐進車裡,言簡意賅道:“雪梨,上車,給傅靖笙打電話問她在哪。”

“傅靖笙?”雪梨聽到這名字就冇好氣,手扶著門框冇有動,翻了個白眼,“姐一走你就找她,你有冇有良心啊。”

“江一諾,我叫你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