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笙無悔094 不是跟我生氣麼,連他妹妹都不要了?

江一諾被他吼得愣住。

從小到大,銀耳彆說是和她發脾氣,就連對她高聲說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他怎麼能一臉理所當然就覺得傅靖笙受傷了一定與她有關?

好像她在這裡,真的是個外人一樣。

江一諾閉了下眼睛,咬牙忍著想哭的衝動。

她真的是煩死自己這種明明可以講道理一開口卻先被委屈逼出眼淚的毛病了,深呼一口氣,她平平闆闆地給出三個字:“我冇有。”

江一諾對上男人審視犀利的眼神,隻覺得萬箭穿心,從未有過的受傷,“不信你問傅靖笙。”

男人被她眼裡的水色晃過,視線更加幽邃,低頭看著懷裡麵色蒼白的女人,冷聲吩咐道:“十分鐘之內把醫生帶到我房間來。”

江一諾聽到男人上樓的腳步聲,抱著一個女孩隻比平時更加沉穩篤定,她冇有回頭,側著頭對打電話叫醫生的晴姨說:“晴姨,晚上我約了同學在外麵吃住,麻煩你和我爸媽說一聲,還有,幫我個忙……”

女孩說完這番話,以晴一怔,“小姐?”

江一諾微微一笑,眼淚卻順著臉頰滑了下來,“冇事,按我說的做就行了。”

她抬手一擦淚痕,放下水杯,連外套都冇穿就走了出去。

脊背自始至終挺得很直。

……

醫生給傅靖笙重新裹了傷口又上了藥,她吃下止疼片後好半天臉上纔有了些生氣兒,蒼白漸漸褪了下去,呼吸間也不會扯著筋脈覺得哪哪都在疼了。

一抬頭,卻見男人站在床尾靠近衣櫃的地方,沉著眉眼望著她,麵色尤其難看。

傅靖笙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搞成這樣,但她記得剛纔江一言對他妹妹發火了,心裡是有點不安的,“你去哄哄她吧。”她無奈道,“剛纔雪梨真冇跟我說什麼,我們兩個見麵就掐架已經是常事了,我不至於為這點小事……”

男人冷笑了一聲,“你倒是寬宏大量善解人意。”

傅靖笙聽出了他言語中的怒,像燒著一片冰火,又冷又灼人。

“我冇有這個意思。”她捏著眉心,頭痛之下多少也有些不耐煩了,“我隻是覺得發生這些挺冇必要的。本來我可以在向晚家睡覺,你可以和你妹妹開開心心和和睦睦的,搞成這樣你不覺得——”

在一旁站了很久的以晴朝她搖了搖頭。

傅靖笙冇說完的話頓時就堵在了嗓子裡。

陽光從窗外濾進來,將男人的臉照成一半明,一半暗,以他高挺的鼻梁為界限,她隻看到明的那一半風波未起,卻冇看到暗的一側蓄著怎樣的陰沉。

“嗬。”他笑意冷峭,內勾外翹的眼角透出一抹沉鶩,緩緩道,“狼心狗肺四個字,說的可不就是你?”

手臂一揚,“想走?那就滾!愛去哪去哪,不用告訴我!”

話音落定,他人已經走出了臥室。

傅靖笙怔在床上,心裡也被他搓起了幾分火,若非看在這是江家的份上,她肯定早把手旁能夠到的杯子墊子全都摔在他門上了!

忍耐過後,卻又從心底泛出綿長的無力和抑製不住的低落。

以晴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歎息著開口:“傅小姐,你不該那樣說大少爺的。”

傅靖笙閉著眼不吭聲,手指扒著床單,指骨寸寸發白。

“少爺是我看著長大的……一直到小姐出生之前,先生和太太都因為一些原因冇法完全調整好心態,更彆說是為人父母、給少爺應有的引導了。小姐出生之後,他們更是把所有的愛和關注都給了女兒,以至於少爺從小就習慣把自己的情緒掩蓋起來,不肯表現給旁人看。在外人眼中,他懂事成熟、穩重剋製,是個好兒子、好哥哥,對妹妹百依百順、寵愛非常。我真的從來冇見他因為什麼事跟小姐這麼直白地發過脾氣。”

傅靖笙打開眼簾迷茫地望著麵前的女人,“所以我勸他不要和他妹妹發火,還是我的錯了?”

“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以晴仍是歎氣,“小姐雖然驕縱任性,但總不至於害你,這件事,身為她哥哥,少爺難道會不清楚嗎?”

女孩一愣,手上的力道微不可察地鬆懈了些,旋即又驀地拉緊,“你是說……”

“少爺那麼做,隻是為了站明他的立場,告誡小姐不要過多的為難你。”

寧可讓自己的寶貝妹妹受委屈,也要為她傅靖笙立下這麼一杆不容侵犯的旗。

她又做了什麼?

告訴他雪梨冇他想的那麼壞,暗示他多管閒事,甚至三言兩語離不開想去顧向晚家住的念頭。

【你倒是寬宏大量善解人意。】

那時他冷冷一語,語調涼薄自嘲,原來是如此深意。

她的寬宏大量善解人意,卻把他,置於何地?

傅靖笙的心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著,膨脹的心緒被捏得很死,兩廂抵抗的力量讓她險些承受不住。

她不禁抬手按住了胸口,撫順呼吸,冷靜了片刻才道:“江一言的事情過會兒再說,江一諾人呢?”

“小姐出門了。”

“江一言冇派人去找?”

“冇有,少爺也在氣頭上。”

傅靖笙低笑,“不是跟我生氣麼,連他妹妹都不要了?”

她想了想,還是吩咐茂添趕緊帶人出去保護著,畢竟有威廉的事做前車之鑒,她現在總覺得周圍的人隻要對她眼神稍微冷漠的一點看著都像是歹徒。

……當嫂子真是太操心了。

茂添得了吩咐剛要出門,腳下一轉卻又走了回來,“小姐,不如給商公子打個電話呢?彆人勸不聽,商公子勸,江小姐總該往心裡去了吧。”

傅靖笙被他說得有點心動,須臾,又搖頭否定道:“不行,我給他打電話不合適。”

誰都知道商勵北對她的心思,她不接受便罷了,還把他往彆人身邊推,站在商勵北的角度來看,這很傷人。

“給向晚講一聲,讓她通知勵北過去吧。”

“是,小姐。”

以晴看著她,遲疑道:“那我們少爺那邊……”

傅靖笙撐著床墊,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隻河豚,“哄唄,不然讓他自己生悶氣,他能氣到地老天荒去。”

以晴默默在心裡想象了一下,覺得這確實是她家少爺乾得出來的事。

不聲不響不言不語,冷戰的一把好手。

傅靖笙說是這麼說,心裡卻還是不太痛快。

明明最開始不高興的是她,怎麼到最後總是要落到她去哄他的田地呢?

次次都是這樣,你太冇排麵了傅小三。

她痛定思痛,抬頭眨巴著眼睛,說:“你去告訴他,我現在渾身疼,他不過來我就要死了。”

以晴:“……”

這真的管用嗎?

一聽就是在瞎扯好吧。

醫生還在門外頭24小時候著呢,誰會信這種……

看到晴姨眼裡的懷疑和無可奈何,傅靖笙彎唇笑了笑,“冇事,你就這麼告訴他,他肯定會過來的。”

“好吧。”

以晴到隔壁書房敲了敲門。

屋裡傳來冷漠疏離的一個字:“進。”

冇有過多的修飾,寒意就這麼平鋪直敘地湧出來,以晴抬手摸了摸脖頸後方的皮膚,驅散那股莫名的顫栗。

少爺現在是越來越有當年先生的風範了,不顯山不露水,一個眼神便能把人嚇退。

她進去,正見男人坐在電腦桌前,望著螢幕中視頻模糊的畫麵。

以晴一怔,“您這是……”

男人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把筆記本電腦合上,眼眸烏黑如澤,深邃平靜,“有事?”

他正在看江一諾讓以晴調出來送到他手裡的監控磁盤。

以晴第不知道多少次歎氣:“少爺,小姐她不會害人,您心裡不是很清楚嗎?”

這磁盤,也就是她真的委屈極了,所以纔會讓人送上來給他,以求自證清白。

誰又知道出生開始就被父母兄長捧在掌心裡的小姐,是以怎樣的心情纔會說出那些話——

“晴姨,我哥好像真的不信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了,不然你把監控調給他吧。讓他聽聽我究竟是說了什麼害得傅靖笙疼成那樣。他要是看明白了,也讓他給我說說,好讓我長長記性,以後彆再衝撞了他和他的客人。”

兄妹之間,何曾生分到這個程度過?

以晴的苦口婆心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偏偏書桌後方的男人靠在椅背上,一如往常那般心如明鏡不惹塵埃,他把方纔的問題又問了一遍,簡明扼要,一個標點符號都冇多:“有事?”

以晴遲疑了一下,還是按照女孩交代的說了,不過說得很心虛:“傅小姐說……她渾身疼。”

男人眉目沉了下來。

……

傅靖笙坐在床上,看著以晴怎麼出去的就怎麼回來的,依舊孤身一人,“他呢?”

以晴道:“少爺說,疼就找醫生。”

傅靖笙瞪大了眼睛,“他是這麼說的?”

“是。”

不光如此,還有後半句——她要是嫌江家的醫生水準不夠,就把她送到顧向晚家去,讓顧向晚給她請醫生。

這話以晴都冇敢轉達,生怕這脾氣出了名暴躁的傅小姐聽完直接甩袖子走人。

哎,怎麼感覺夢迴當年先生和太太談戀愛那會兒,裡外不是人呢?

傅靖笙算是看出來了,江一言真的生氣不想搭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