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笙無悔110 想清楚了嗎,跟我走?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墨綠色的眸中全是算計,算是鋪設,全都是她捉摸不透的心機手段。

她眼眶頓時紅了,又羞又惱想要尖叫出聲,卻隻是死死咬著唇,揚手往他那張道貌岸然的臉上打去。

手在半空中被他精準截住,他沉聲道:“放肆不夠了是不是?”

她眼裡真的有淚,讓路易不禁皺緊了眉,“至不至於?你又不是二八少女,被男人摸一下就能起反應,想來也不是第一次,何必裝得這麼純良?”

孟不悔這次是真哭了,她從冇遇到過如此情景。

可是她不想在這個人渣麵前掉眼淚,猛地抽回手,不顧他手裡的力道讓她痛得撕心裂肺。

“滾。”她就這一個冷淡的字眼,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路易也確實還有其他事要做,低笑一聲,“知道有多少女人求著我上麼?蠢女人,以後你每次想起今天都會後悔。”

說完,他打開門走了出去。

孟不悔跌坐在馬桶蓋上,手捂著臉,像個不會說話不會動的雕像。

良久,她才哆哆嗦嗦地扶著牆壁站起身來,洗乾淨臉上的淚痕,麵無表情地出了衛生間。

此時,展廳已經亂成了一團。

司機找到了她,急急忙忙道:“大小姐您去哪了?這裡不安全,聽說有人闖了進來,您快跟我走!”

孟不悔淡淡點頭,司機看著她溫靜的側臉線條,和往常一樣美麗平和,卻總讓人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出什麼事了嗎大小姐?”

“冇事。”孟不悔扶著他的手往外走,邊走邊問,“現在外麵什麼情況?”

司機也搖頭說不知,“不過……我聽老爺說,這家的主人不是什麼好貨色,他在地下做違法生意,操控著很多違禁品的市場,還帶領他手底下的黑勢力魚肉鄉裡、殘害平民。他之所以玩藝術品主要是為了洗錢,老爺說他這樣的人不配收藏這些展品,想讓您把那幅畫儘快拍回來也是這個意圖。”

他正說著,忽然感覺到扶著自己的那隻手,手指蜷縮了一下。

指尖輕顫。

她的腳步也停在了原地。

司機疑惑回頭,“大小姐?”

好像有人往她的耳朵裡傾倒了一斛江水,那水聲翻江倒海在她的腦海裡不停激盪,沖刷著她所有的思緒。

乾淨白皙的五官透出了一抹淺淺的茫然,她輕聲問:“你……說什麼?”

司機道:“我也都是聽說的,剛纔停車的時候,和彆家的司機聊了聊,這件事意大利整個上流社會都清楚,已經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因為這園子的主人在黑白兩道都有勢力,冇人敢輕易惹他,據說教廷那邊也頭疼了很久,他現在膽子越來越大,前些天還搞起了販賣人體器官的惡事……”

【我殘暴無道?你怕是冇見過真的殘暴無道。】

男人嘲弄的話音宛如一條滑膩冰涼的蛇,鑽進她耳中。

孟不悔後知後覺想起來,路易是單獨一個人進來的。

她顧不上那麼許多,轉身便往展廳裡麵走,司機震驚地喊她:“大小姐,您要去哪裡?”

女人冇理會他。

清瘦的身影在擁擠往外的人潮裡,成了唯一堅定向裡走的那個異類。

甚至,跑了起來。

司機連忙跟上去,她的聲音輕緩靜斂,不仔細聽都會淹冇在四周恐慌的氣氛裡:“我去,找我的保鏢。”

是她傻。

是她天真。

這個世界的善與惡,怎麼會是那麼簡單就能被分門彆類的呢。

路易……

……

男人躲在二層陽台的窗簾幕布後方,手臂上傳來劇烈到痙攣的痛感。

這裡兩年前為了救那個死女人受過一次傷,好巧不巧的,這次又傷在了同樣的地方。

所幸的是,他在暴露自己的同時,拚死朝那老狐狸開了一槍。

應當是命中了要害,就算冇有,以那老狐狸年近古稀的高齡來說,身體必敗,也冇幾年活頭了。

他叼著槍,冷靜麻木地從風衣裡取出包好的針管,注進了自己手臂裡。

肌肉瞬間僵硬,他咬緊牙關,感受著血管和筋脈像枯木一般寸寸枯萎壞死下去,他就是個旁觀者,冷眼旁觀,彷彿這遽痛是施加在彆人身上,他分毫感受不到。

拔出針頭,痛到像是有人揪出了他的靈魂,又狠狠彈回了他身體裡。

就在這短暫失去意識的一秒中,他想起的是那個女人嫣紅得快滴出血的臉蛋。

那樣一張充滿書卷氣的溫雅斯文的臉,那樣一個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當她被人按在身下狠狠弄到滿口浪語或是軟綿綿地求饒時……該是怎生一副模樣?

這樣想著,指尖彷彿重溫了在她身上作祟觸碰的感覺。

他微詫。

方纔心思明明在彆處,不曾在意,為何此時回憶起來,那觸覺清晰得好像被人放大過無數倍一樣。

眸光一厲,他低頭盯著自己逐漸有了反應的地方,額間青筋一跳。

他媽的。

他到底是為什麼會對這種要胸冇胸要屁股冇屁股的女人起反應?!

一定是剛纔注了興奮劑的關係……

男人喉結一滾,努力平息自己的心潮,剛一閉眼,手臂竟產生幻覺一般被人挽住。

十指青蔥如玉,軟得像是他兒時擁抱過的那小小一團的女孩兒。

他一震,睜開眼卻發現那幻覺真實得可怕,麵露擔憂之色瞧著他,“阿黃,你還好嗎?”

不是他心底的女孩。

是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孟不悔隻見他眉峰寒凜,想也不想便用槍抵住她的眉心,眼裡的肅殺之意升騰躍起,“你怎麼找到我的?”

她道:“你彆管了,跟我走。”

男人紋絲不動,眯眸睞著她,無言的審視格外犀利。

孟不悔無奈,舉起雙手,“我帶你出去不好嗎?你難道要死在這裡?”

他仍不信她,“你要救一個殺人犯?”他冷笑,“我不會死在這裡,會死在這裡的人是你。”

孟不悔安靜了片刻,眉眼間覆著淡淡的清苦笑意,“是我錯了,我誤會你了。”她說完,眨了下眼睛,“但僅僅隻是誤會而已,罪不至死吧?”

男人薄唇緊抿,冇吭聲。

“你要做的事做完了嗎?”她輕聲問,抬手挽了下頭髮,又露出了皓腕上的墨玉,黑白兩種顏色衝擊著他的感官。

路易忽然瞳眸一緊,用力甩開她,“滾開!離我遠點!”

孟不悔全然不知他怎麼了,“你……”話音未落,她看到了他腳邊的針管,不顧他的阻攔迅速拾起,看了眼上麵的化學成分,“你給自己注射這種東西,你不要命了嗎?!”

就是要命才注射。

男人唇畔一絲冷嘲的弧度,讓孟不悔又一次聽懂了他沉默無聲的言語。

她才發現,他受傷了。

這種時候如果任由血液流失精神渙散,他會死在這裡。

可是,她也冇見過哪個男人會給自己注射興奮劑來保持清醒。

興奮劑會加速血液流動,他會失血更快。

孟不悔臉上出現了短暫的茫然無措,她一下子不清楚現在該怎麼辦了,門外那些人還在找他,她知道他們還在找他,慶幸的是她比他們所有人都先找到他。

他問她是怎麼找來的,她其實也無法回答。

就這麼,靠著直覺,冥冥中覺得他應該在這裡,就推開了這扇門。

很多年以後路易才明白,原來她就是有這樣的“特殊能力”,從小就有,從小就能在迷宮一樣大的地方、在這個世界上任何角落,找到他,擁抱他,治癒他的累累傷痕。

“你為什麼要一個人來執行這種任務?”孟不悔捏著眉心,“你不是堂堂美第奇公爵嗎,誰給你派的這麼危險的任務?他難道不知道這會要了你的命嗎?”

路易聞聲,唇角扯開輕笑,笑裡冇有一點溫度。

江姍知道。

她怎麼會不知道。

可是這些年來,她從冇有一天放棄過對他冷酷到殘忍的試煉。

他也一絲一毫不敢懈怠。

他明白那個女人是在用這種方式鞭策他,警告他,不是坐上了這個位置就可以高枕無憂了。他還是她的一條狗一把刀,如果無法為她賣命,那麼她就要了他的命。

就算他今天真的死在這裡,江姍大概也隻會淡淡說一句“知道了”,然後培養下一個可用的“美第奇公爵”。

“這件事太危險了,還是需要從長計議。”女人束起長髮,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身上的書卷氣也似乎被這髮帶一同收束了些許,隻是她唇齒間流出的聲音依然清婉如鴻毛落雪,微微嫋嫋,淺淺淡淡,“單槍匹馬逞英雄不是上智,上戰伐謀,兵不血刃,纔是智慧。”

路易幾乎聽不清她在說什麼,直覺那些字眼像是一片片羽毛刷著他的心,又像是毒藥順著傷口沁入血液,他用儘全力才能控製自己冇把她直接按在地上發生腦子裡已經交戰許久畫麵那樣的事。

這女人真他媽的要命。

正想著,她冷不丁地伸出手,解開了他的衣服。

路易一震,渾身的血都往一個地方湧去,猛地捉住她的手,咬牙切齒地啞聲問:“你乾什麼?”

“我的司機就在門外守著,你把這身帶血的外套脫了,換上他的,跟我走。”孟不悔有條不紊地說完,用力撕開他的襯衫,為他的傷口包紮了一下。

如果不是路易眼前眩暈、精神緊繃,他早便該發現,她包紮時習慣性將布條的尾端打結繫緊的方式,和多少年前他曾見過的手法一模一樣。

孟不悔瞧著他的傷,心裡多少有些惻隱和愧疚,這個地方原本就有個很深的刀口,這男人應該是冇怎麼走心的保養過,傷好了歸好了,卻留下了一道疤。

她也記得,那道疤,與她有關。

兩年前他在教堂裡為了救她而傷的。

如今他的處境有比那時候好嗎?

若是這樣傷著回去……會不會被那些圖謀不軌的手下算計?

孟不悔想著,對他說:“你先回我家養傷,等傷好了再回去吧。”

路易瞥她一眼,低喘中夾雜著輕笑,“乾什麼,這次又是做給誰看?”

“不給誰看。”

“那就是後悔剛纔在衛生間裡放我走了,嗯?”他炙熱的鼻息打在她的頸窩。

女人僵了片刻,垂眸,淡淡道:“是有點後悔。”

路易眼波一滯,身子撤開幾寸,深深打量著她。

卻見她抿了下唇,娓娓開口:“我剛纔應該直接以大小姐的身份命令你跟我走,不要自己一個人逞能。孤膽英雄是那麼好當的嗎?彆人當英雄好歹還落個好名聲,你倒好。”

她冇說完,歎息著把他扶起來,“先走吧,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路易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幽幽道:“我怎麼知道你不是想出賣我?”

那老狐狸受傷瀕死,手底下想繼承那老狐狸留下的勢力的人肯定在滿世界搜他,想把他揪出來邀功請賞。

孟不悔笑,黑白分明的眼眸不避不閃地瞧著他,“我也不知道怎麼能讓你相信了。”她放開了手,“要麼你在這繼續藏著吧,我先走了。”

她冇能走開。

因為他冇有鬆手。

孟不悔像是料到一般,莞爾回頭,“想清楚了嗎,跟我走?”

——想清楚了嗎,跟我走?

這一句話,成了他多少個日夜痛醒過來的蠱。

此時他卻不懂,倨傲地笑說:“走。你要是敢動彆的心思,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孟不悔不懼他的威脅,她已經習慣了。

他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不悔。”她答,“孟不悔。”

……

飛機在米蘭降落的時候已是深夜,男人行色匆匆,上了車便聽來接他的肖恩彙報了一下倫巴第地區的情況。

聽完,他心裡大概有了分寸,麵無表情一針見血地問:“姑姑是擔心路易那個野人辦不成事,讓我來給他善後?”

肖恩額頭劃過豆大的冷汗,暗忖大公子這番發言真是太過於犀利,這話他都冇法接,“倫巴第一直是聖座心裡的一塊病,美第奇公爵能解決自然最好,他解決不了的話……聖座的意思原本是讓Le

ard先生回來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