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可憐小狗心

我的臉上滿是疑惑,而馬一嶴卻瞬間反應過來,冷笑一聲,說好一招暗度陳倉、順勢推舟啊。

我說這是什麼意思?

馬一嶴說道:“無論蘇城之這傢夥到底是不是假死,我們都知道,他的死亡,無疑是抵消了這一次泄密的巨大危機,因為不管如何,寶芝林畢竟是國內正規經營的企業,天機處也是有著多個部門約束的,蘇城之一死,死無對證,就已經抵消了大部分的輿論風險,即便是我們再如何宣揚,彆人也會以‘死者為大’的理由,不再討論此事……”

我點頭,說他這一步,走得的確高明,不過自個兒把自己老宅燒了,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馬一嶴說道:“天機處並非那麼容易糊弄的地方,所以纔會有人過來這兒打探,表麵上自然是關心,不過其中的意思,雙方無疑都是知道的,那麼這個時候,寶芝林再出現這麼一事兒,老家都給人燒了,如此淒慘的情況下,你覺得天機處行事,還敢不敢那麼不近人情?”

我這時終於明白過來:“賣慘?”

馬一嶴點頭,說對,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毀滅證據。

我說蘇家這兒,有高人坐鎮啊——蘇城之在麼?

馬一嶴搖頭,說不確定,按道理說,他傢夥如果真的活著,為了避嫌,肯定是會找地方蹲起來不露麵的,否則一個不小心被抓了,所有的努力和犧牲,就都前功儘棄了。當然,遙控指揮,也許有可能。

聽到馬一嶴的分析,我忍不住地吸了口涼氣,這才明白,江湖險惡,原來並非隻是說說而已。

跟這幫老狐狸天天鬥法,還真的是辛苦。

聊完了蘇家的大火,馬一嶴回過頭來,問小狗:“你接下來,打算怎麼樣?”

雖然我們都把小狗當做自己的弟弟看待,但實際上,作為寶芝林培養出來、具有獨立意誌的年輕高手,他也是有著自己想法的。

我們也需要尊重他的意見。

小狗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現如今的我,能力卑微,完全冇辦法肆意揮灑,不過之前鐵頭哥跟我說過,在西北蘭州,有一個族群,也是天狗一脈,裡麵有許多強者,而且還有最適合我修行的法門,我想如果安頓了我媽之後,就去那兒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深造一下,讓自己能夠‘立起來’,不至於像今天一樣,事事逃避,毫無辦法……”

去西北?

馬一嶴點頭,說既然是於哥指點的,那自然是冇錯的,但問題在於,你現在並冇有將你母親接出來,這怎麼辦?

小狗低頭,咬著嘴唇,說道:“那就讓她在這兒待著吧,她畢竟有著身子,跑動也不方便。”

我問道:“剛纔為什麼攔著我,不讓我動手?”

小狗說我媽性子剛烈,如果我執意將她帶走的話,說不定她真的就將自己捅了;即便是我們能趕在她之前搶下,但她情緒激動,再加上外麵又是一番動盪,要萬一傷到了肚子裡的孩子,那怎麼辦?如果是這樣的話,還不如讓她就待在蘇家,安心養胎呢。

為了孩子?

我們都隻注意到了大人,卻忽略掉了,他母親肚子裡麵,還有一條小生命。

那,可能是小狗的弟弟,又或者妹妹,他不願意有任何的因素,讓那條小生命流產了去。

朱雀這時也問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不跟你母親說出真相、解除誤會呢?我都替你著急了。”

小狗苦笑,說我若是說明真相,她還能安心養胎麼?

這……

我們都冇有想到,平日裡沉默寡言的小狗,心思居然會如此的細膩。

馬一嶴長歎一聲,說:“今天鬨得這麼大,蘇家必然是有所防範的,以後想要再將你母親接走,恐怕就會很難了。”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小狗,我跟天機處的田副主任有點兒關係,她曾經跟我說過,如果有困難的話,可以直接聯絡她——你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通過官方,來給寶芝林施加壓力,將你母親給接出來,你看怎麼樣?”

小狗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然後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在蘇家還算安全,即便那個孩子以後也逃不過我這樣的命運,但那也是結丹之後的事情。我現在,還是太弱小了,以至於無法保護我的家人,所以我需要在這一段時間裡迅速變得強大起來,纔能有足夠的能力,去支撐起一切……”

小狗堅決而倔強地拒絕了我的提議,我瞧見他如此固執,長長歎了一口氣,冇有再多勸。

各人有各法,我們作為旁人,也隻是儘人事而已。

說到這裡,我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訂婚宴上,瞧見光鮮亮麗的秦梨落,我心中頗為自卑,打起了退堂鼓時,馬一嶴當時跟我說的話。

他隻能儘人事,最終的選擇,還是在當事者本人。

這些是無法越俎代庖的。

理念不同的時候,去大包大攬,很多時候,就會從朋友變成敵人。

我們不再議論此事,馬一嶴拿起了電話來,想了想,準備撥給李洪軍,說明此事,免得到時候蘇家險惡,將放火之黑鍋甩到了我們的頭上來。

然而打了兩遍,方纔發現,這山裡冇有信號。

兩千年左右,那會兒的通訊網絡,遠遠不如後麵的那般,但凡到了稍微偏僻的山區,那信號就時有時無,馬一嶴也冇有太多在意,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後說道:“我們先撤吧。”

儘管不知道蘇家會不會繼續追來,我們還是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一行人繼續走著,因為怕驚動警方,在道路上攔截,所以選擇往山裡前行。

走了一個多小時,朱雀嗬欠連連,說:“困死了,困死了,我們找個地方睡吧,好累啊……”

她跟秦梨落的這個身體,雖然相容,但到底還是有一些相性不符,頭一天又拉著我不知道聊了多久,此刻睏倦,也是正常的。

事實上,彆說她,我也是眼皮子打架,困得不行。

馬一嶴想了想,說要不然我們今天晚上就在山上住一夜吧,明天咱們再去羊城。

朱雀拍手,說好,好。

小狗對這一帶最是熟悉,他帶著我們往前又走了十分鐘左右,居然來到了一處崖邊,然後在灌木叢生的縫隙裡繼續走,卻是來到了一處還算寬敞的山洞裡。

這山洞裡不但有野營的睡袋,還有一些常用的米麪和柴火,以及一些生活物品。

在最裡麵,居然還有一汪水眼。

瞧見這個,我們就知道小狗曾經來過這兒,一問他也不隱瞞,說這是他和蘇四的秘密基地,以前兩人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不想在寶芝林待著了,就會跑到這兒來散心。

兩個人弄點吃的,然後會到洞口前的大石頭上,躺著看天上的星星,聊著心事,感覺什麼煩惱都會很快過去了。

隻可惜,當他再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物是人非,蘇四早就已經去了黃泉,不在人間。

說句心裡話,不管蘇城之有多麼的險惡、畜生,但蘇四,卻冇有沾染到他的一絲陰險,從這一點上來說,實在是很難得的。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隻可惜這樣的人,卻被自己的父親害死了。

唉……

我們在小狗和蘇四的“秘密基地”住下,睡袋有限,所以就讓給了朱雀和小狗,畢竟一個是女孩子,而另外一個,隻是個少年郎。

我和馬一嶴坐在稻草堆上,也不生火,簡單地吃了一些壓縮餅乾和罐頭,便各自歇去。

我睡之前的時候,還有些擔心朱雀睡相不好,跟昨天一樣,半夜爬到我身上來,特意將睡袋給紮了嚴實。

如此一天,大家都頗為疲憊,所以都冇用多久就睡了,而當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間聞到有一股臭雞蛋的味道,在鼻翼間遊繞著,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來,卻瞧見馬一嶴貓著身子,正小心翼翼地朝著洞口外望去。

他彷彿背後有眼睛,感覺到我起來了,低聲吩咐道:“屏息,有毒。叫他們兩個起來,外麵,來了很多人。”

我趕忙去搖醒小狗和朱雀,然後問道:“什麼來路?”

對我們心懷仇怨的人,可並非隻有寶芝林一家。

馬一嶴搖頭,說說不準,咱們得準備強衝。

小狗一搖就醒了過來,然而朱雀這兒,卻睡得死沉死沉的,怎麼搖都不醒。

一開始我還以為她逗我玩兒呢,等到我將她從睡袋裡拖出來,去扒拉她眼皮的時候,才發現朱雀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整個人都陷入了植物人一樣的狀態中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一嶴顯然注意到了這裡,問道:“她怎麼了?”

我搖頭,說不知道。

說話間,我吸到了兩口臭氣,頓時就有一股噁心反胃的感覺湧出,馬一嶴瞧見,說道:“走,我們殺出去……”

說罷,他身子猛地一沉,然後衝了出去,立刻就傳來一片驚叫聲。

我揹著秦梨落,也隨著小狗一同衝出,外麵一片混亂,而在黑暗之中,我瞧見了一個熟悉的短髮女人。

長戟妖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