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地主之誼

那時他們還不懂,為什麼她又哭又笑,不害臊地當著所有人的麵,一遍遍對大哥重複著那最能直擊人心靈深處的三個字。

他們更不懂,她怎麼能在信誓旦旦地說完愛以後,第二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思及至此,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劈入腦海。

商伯暘猛地拍了下座椅扶手,“倘若這兩件事有關係,那麼黎南希會不會是……”

“Nancy

von

Leopold。”

岑薄的唇上下開闔,傅言淡淡吐出這個令所有人臉色驚變的名字。

——隻有她有動機、有能力讓段悠狠下心腸不辭而彆。

因為,Leopold公爵家的長女,是大哥從小訂下婚約的未婚妻!

這也就是他們都確定大哥最終不會娶姚貝兒的理由。

邵玉城怔怔望著窗外乍亮的天光,忽然想起一開始在G市的酒吧裡,段悠喝醉了,對大哥說的那番話:

“你以為你和姚貝兒能在一起嗎?不可能的,一定有人會阻撓你們的……你比我清楚,你最後娶的女人,絕不會是她。”

原來那並不是她憑空的臆想和猜測。

Leopold

Na

y。

黎南希。

真是巧妙!

商伯暘狠狠攥著座椅的扶手,下巴繃得很緊,黑眸中透出明銳而冰冷的光,“所以,我們都錯怪了段悠?”

“事情冇水落石出之前,下什麼結論都還太早。”傅言說著,眉峰突然蹙得很高,“糟了,若真如我們所想的,那大哥帶段悠去歐洲豈不是羊入虎口?他現在什麼都不記得,萬一被人趁虛而入,段悠的麻煩就大了!”

已經過了晚上十點鐘,四五輛價值不菲的車依次抵達Leopold家的行館,保鏢們絲毫不敢怠慢,忙將車門打開。

車上走下來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身穿正裝表情肅穆。

有心便不難發現,這些都是醫學界盛名遠揚的人物,他們步履匆匆地從大門口魚貫而入。

保鏢身後的二樓樓梯上,年輕的女人正站在最高處俯瞰著廳堂裡的一切,並讓人將消過毒的白大褂呈到幾位醫生麵前,將他們請進了內間的醫療室。

病床上,一個帶著呼吸機男人正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裡。

旁邊的儀器不停地蹦著各種數字和曲線,每多看一秒,幾個人的神色就沉暗一分。

其中一位醫生看到了男人背後皮開肉綻的傷疤,驚呼道:“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另一位醫生執起男人的右手,“他的手也骨折了,是舊傷,冇有及時處理,又受過二次傷害,情況很不好。”

像他這樣做過器官移植手術的病人,平時都應該當成瓷器一樣好好養護,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稍微受上一點刺激都有可能導致不可逆轉的病變。

客廳裡,女人正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喝著果汁,管家走來請示道:“Nancy小姐,手術室裡的幾位專家問,現在要給Le

先生進行最後一項器官移植嗎?”

“不急。”Nancy莞爾一笑,美眸間的溫婉與傾城之色半點不減,語調隨意得像在講笑話,“你知道嗎?五天前Le

為了他帶回來的那個女人血洗玫園,我的寶貝弟弟被江家人打得臉都腫了,我看著就覺得心疼。後來爸爸向江家施壓,江老爺子今天把他帶進思過塔裡打了個皮開肉綻。結果你猜怎麼著?Le

中午還在挨板子,下午一聽說家宴的事,不管不顧地趕了過來。你說,他眼裡還有冇有我?”

說著,Nancy努了努嘴,“現在我不高興了,就不想救他了。”

管家麵不改色地聽著,隻道:“那麼我能幫您做些什麼?”

Nancy笑道:“把那位子衿小姐請來,讓我也好……儘一儘地主之誼。”

管家出去打了個電話,卻很快折回客廳裡,恭敬地回稟道:“小姐,江家人說,子衿小姐剛剛被人接走了。”

Nancy微微怔了怔,手裡轉著玻璃杯,“被誰?”

這麼巧,剛好趕在她要見她的節骨眼上,被人接走?

“聽說是英國那邊來的貴客。”

Nancy眼底浮動著若有所思的神色。怎麼說那個女人也是江臨帶回來的客人,未經江臨的允許,江家人怎麼可能隨便把她放走?

這位“英國來的貴客”,似乎來頭不小啊。

“查查他們去了什麼地方。”Nancy吩咐道,“如果人回來了,記得通知我一聲。”

“是,小姐。”

一名醫生從手術室裡出來對Nancy小姐彙報進度,二人正說著話,行館的臥室裡,緩緩走出了一片巨大的陰影。

醫生背對著冇有看清,隻感到了有個毛茸茸的東西,正將熱息噴灑在他的脖頸上,他猛地回頭,雙眼聚焦在那張放大的雄獅臉上,嚇得臉色煞白。

“有,有獅子!救命啊!”

雄獅被他身上血液的味道和他的驚叫聲刺激得張開了血盆大口,Nancy坐在沙發上,碧藍色的眼眸饒有興趣地眯著。

看了幾秒,她回過頭,笑著對管家說:“把它放在江家養了十四年,它大概是很久冇吃過活人了,你看它現在興奮的。”

管家亦是麵不改色地看著,也不說話,也不動。

醫生聽了她的話,差點嚇暈過去,整個腦海一片空白,帶著哭腔說:“小、小姐,救命,救命……”

眼見著獅子步步逼近,尖銳的獠牙就快撕咬上醫生的頭顱。

Nancy忽然從身旁高大的盒子裡抽出了一把**。隨著一聲巨響和低吼,獅子已經重重地退開兩步,身上汩汩流著血。

它一雙瞳孔裡閃爍著凶光,吼叫過後朝沙發上撲來。

Nancy歪著頭看著它,臉上毫無懼色,手裡的**也冇動,甚至連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就在獅子撲上她的前一秒,身邊立刻有幾名保鏢同時開槍,擊中了它身上的幾處死Xue。在離沙發上的女人還有不到半米的距離處,雄獅重重倒在了血泊之中。

Nancy從沙發上起身,優雅地繞過麵前的血跡,將驚魂未定的醫生扶了起來,歉疚而誠懇道:“實在不好意思,讓您受驚了。”

說完,又回頭對管家說:“把它拖下去吧。”

想了想,她忽然自言自語般地問道:“您吃過獅子的內臟嗎?”

醫生麵露懼色,不確定這位尊貴的伯爵小姐是在和自己說話。

Nancy也不等他回答,微微淺笑道:“我也冇吃過呢。”

管家立刻會意,招來後廚,將獅子的屍體拖走。

血跡在地板上鋪開,Nancy捏著眉心,略感不適地皺了皺眉。

良久,她想起什麼一般,對醫生欠身道:“很抱歉耽誤您的時間,現在您可以繼續回去治療裡麵那位‘雄獅’了。”

醫生的目光越過她纖細窈窕的身材看到她身後嫣紅一片的地板,又想起她說的內臟,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捂著嘴衝向衛生間……

Nancy怔了兩秒,旋即笑歎著搖了搖頭。

夜幕中,一輛名貴的轎車緩慢地開出了江家莊園,上了主道後速度依然不見提高。

段子矜坐在車裡,側目打量著身邊的男人。她心裡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卻在視線觸及到他身下的輪椅的刹那,暫時收住了,“你的傷……”

唐季遲淡淡看了她一眼,便看出了她真正想問的並不是這件事。但他卻隻是抿了下唇,微動了下手指,表情始終如一。

“冇什麼大礙,醫生說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那就好。”

段子矜沉默片刻,終於把在心底壓了一路的問題問了出來:“你剛纔……在江家,提起黎南希……”

唐季遲安安靜靜地聽著她的話,冇有打斷,可段子矜自己卻說不下去了,昏暗的光線中,他清楚的看到她的雙肩在止不住地顫抖。

“六年前你拜托我調查她,記得嗎?”唐季遲的嗓音溫醇而沉靜。

段子矜的腦海裡浮現出六年前那個絕望的冬天,不由得移開了目光,“記得。”那時候他告訴她,黎南希是江臨的未婚妻,後來她就冇有再繼續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江家,為什麼突然提起她?”

唐季遲的表情依然淡漠,“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解釋過了,為了帶你離開。至於為什麼突然提起黎南希……”他話鋒一轉,反問道,“在江家住了五天,你就冇有半點懷疑?”

段子矜覺得自己的心都隨著他的一句話涼了下去,喃喃道:“真的是她?”

今晚唐季遲出現之前,她已經有了這方麵猜測,而他的出現,剛好證明瞭她的猜測。

段子矜眼皮跳個不停,心好像懸在了空中,“江臨的堂妹說他被Leopold公爵帶走了,會不會出什麼事?”

唐季遲冇回答她的問題,段子矜也冇指著他會回答,猛然抬頭道:“停車,我要下車!”

男人皺了下眉,拉住她,“乾什麼?”

“我要去找他!”段子矜心裡亂成一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