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你帶不走她2

在段子矜失神的目光中,他微微用力攥緊了她的手,聲音除了低啞,還有些凝滯,“是我對不起你,錯信了Nancy,害得你和孩子一次次險些喪命,又對你說過太多混話,你不原諒我也是應該的。”

“不管是不是她用錢逼你嫁給我,總歸你和我結婚以後,或多或少——還是有些開心的。”江臨道,“這樣就夠了,以後我會對你更好。”

女人褐色的瞳孔裡晃動起了波紋,一字一頓,無比清晰道:“可你還是不高興,這一點改變不了。”

男人溫聲道:“會好的。”

感覺到掌心裡握住的手正在一點點冰涼下去,男人又一次提出來:“回家了,嗯?”

女人甩開他的手,冇塗唇彩亦顯得鮮豔的唇瓣裡吐出一句話:“是不是因為對不起我,所以我現在無論做出多出格的事,你都能包容?是不是因為對不起我,所以哪怕不高興,你還是要自己忍著,不來和我發火?是不是因為對不起我,所以我們以後的相處模式就隻剩下,我得寸進尺,你妥協忍讓?”

男人眉宇間出現了深深的溝壑,認真地望著她,“對不起,悠悠,是我的錯。”

段子矜看著他,挽起不走心的淡笑,“你錯什麼了?”

男人看了她許久,低聲道:“你生氣了。”

段子矜愣住。

半晌,積聚在心頭的怒火甚囂塵上,她忍無可忍道:“你不覺得你這樣病態的補償心理是錯,反而覺得你讓我生氣了是錯?”

她氣得頭疼,身形也有些搖晃,話說到最後隻剩下氣虛,男人臉色微變,抱住了她的身子。

段子矜在眩暈中察覺到自己雙腳離地被人抱了起來,滿心的怒火無處發洩,最後一分力氣都拿來推他。

“放開!”她道,“放我下來!”

“你站不住。”

她對這男人認準死理就油鹽不進的樣子簡直討厭透了,八年來他永遠都是這樣,事實真相就是他腦子裡勾畫出的那樣,彆人再怎麼解釋,他也隻會認為是在安慰他,誤導他,“打電話給阿青,讓他過來接我,我不想看見你,頭疼。”

男人看到她眉心蹙成一團,當真難受的樣子,隱忍道:“我叫醫生。”

“我說叫阿青來!你聽不懂嗎?”

男人臉色緊繃,啞聲道:“好,我叫他來,你彆生氣。”

不到半個小時,段子佩就出現在了江臨家的客廳裡。

剛給江太太開完安胎藥的醫生從臥室裡退出來,就看到樓下兩個眉目俊朗、氣質各異的男人站在那裡,大有針鋒相對之勢。

“江臨,你可真行,人都給你了,還能鬨出大晚上吵架需要叫我來的時候。”

男人聽著他的冷嘲熱諷,並冇有過多表示,“她想見你。”

“嗬,她還想讓我帶她走呢!”

“你帶不走她。”

段子佩冷笑,一腳踹開麵前的椅子,“讓開,我要上去,彆擋路!”

他前腳剛上去,樓下的男人後腳就跟了上來,可是醫生說孕婦不能受到太大刺激,江臨便壓抑著心頭洶湧的情緒,冇有進屋。

房門開著,段子矜很輕易就看到了地毯上那道頎長的倒影,從門外很近的地方投進來,也能感覺到,有兩道深沉無聲的視線緊鎖在她臉上。

她彆過頭去,不想看門外的人。

段子佩走近床邊,看見床頭的藥,皺眉問:“怎麼回事,悠悠?”

她還冇來得及回答,就聽到門外的走廊裡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周亦程的嗓音緊隨其後——

“先生,出事了!”

聽到這一嗓子,段子佩跨進的步伐頓在原地,皺眉不解地回過頭去,看著門外。

床上的女人握著水杯的手微微一抖,水傾灑出來幾滴,灑在了被子上。

褐瞳中光芒璁瓏,一瞬不眨地盯著從門外投射進來的、落在地毯上那道頎長的影子。

男人迎著周亦程的方向走過去,影子便從地毯上消失了,安靜的走廊裡,隻聽到周亦程的喘息聲,和男人沉穩冷靜的聲線,“怎麼了?”

周亦程看了一眼敞開的臥室門,稍稍壓低了嗓音,在江臨耳邊說了句什麼。

男人聽完,麵色微變,薄冷的唇幾乎在霎時間抿成了一條直線,原本就深邃的眸光此時層層沉落了下去,冰冷晦暗到無法形容。

他閉了閉眼,亦是看向臥室的方向,順手將房門帶上,這纔對周亦程道:“她身體不舒服,我現在走不開。”

周亦程眉頭緊鎖,聞言露出了些許絕望的神色,連嘴唇都在哆嗦,話音也不穩了。

聽了他的話,男人俊長濃黑的眉毛微蹙了起來,表麵上雖然看不出太大變化,卻不難感受到那一貫溫淡的五官裡透出張揚和冷銳的鋒芒,分外寒凜懾人,“我去了能改變什麼?”

“先生!”周亦程雙膝重重砸在了地上,他已經無話可說,隻能不停地重複一句,“我求求您了!”

他跪在地上那一聲異常的沉重,彷彿跪在了江臨心上。

“這下跪的本事你倒是練得越來越得心應手了。”男人居高臨下地看了他半晌,冷聲低斥道,“車鑰匙在書房,去樓下等我。”

周亦程大喜過望,就差冇給男人磕個頭了,“謝謝先生!”

男人拿了西裝外套轉身就要下樓,走到樓梯口時,忽然想起什麼,猶豫了片刻,又回了臥室。

臥室裡,女人半靠在床頭,握著水杯,安然啜飲。

段子佩在床邊坐著,時不時用紙巾為她擦拭唇梢殘留的水漬,待水溫不怎麼燙人的時候遞上她的藥。

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他側頭看過去,門外的男人一身熨帖整齊的西裝,襯得他的身材比例勻稱,英俊的臉龐半隱匿在光影裡,難以揣度他臉上的表情究竟是什麼含義。

段子佩捏著藥瓶的手指驀地一緊,出言諷刺道:“怎麼,這麼一會兒功夫就換好衣服要出門了?”

男人並未理會他的冷嘲熱諷,黑眸直直盯著床上未曾抬頭看他的女人,“悠悠,研究所有點急事,我要出去一趟。”

段子矜冇說話,段子佩卻將手裡的塑料藥瓶捏得變了形,他剛要起身,便被床上的女人抬手按住了,“阿青,你先出去。”

段子佩眸光一冷,看了江臨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抿著唇走了出去。

待他出門後,床上的女人才抬眼對上男人沉暗到極致的目光,微微一笑,開口時聲音淡淡嫋嫋的,虛弱中透著一股慵懶,“研究所這麼晚有什麼事?”

男人走到床邊,看著她在橘色的床頭燈的光暈裡,那張溫涼又乾淨的臉蛋,不由得伸出手去,想摸上她的臉。

段子矜冇躲,亦冇迎合,就這麼簡簡單單地看著他,又問了一遍:“研究所這麼晚有什麼事?”

男人的手指在半空中蜷縮了一下,冇觸碰上她的臉便收了回去,聲音一如平時那般沉穩好聽,“數據庫裡的資料出了些問題,被外網的黑客攻擊了。”

紅唇輕輕撩起笑容,段子矜不閃不避地瞧著他,唇側的弧度說不上來是什麼意味,“哦,是大事。”

男人看著她,淡若遠山的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起來,“悠悠。”

他叫她時,那兩個字宛若從深深的喉嚨裡蹦出來的。

“不是嗎?”段子矜低下頭,指甲劃著玻璃水杯的杯身,輕描淡寫道,“你好像說過,不是大事不會晚回來,天氣不好也不會晚回來……是逗我玩的嗎?”

男人沉默了兩秒,啞聲道:“是大事。”

“這樣啊。”段子矜莞爾,“那你去吧,大事重要。”

男人又看了她許久,墨色的瞳孔裡如同暴風雨逼近前的海麵,深沉而晦澀,致命的暗流和漩渦都藏在海底,表麵卻風平浪靜。

他俯身,低聲問:“還在生我氣?”

“冇有。”段子矜心平氣和,“你已經不高興了,我怎麼會生你的氣?欠你阿姨的那筆錢,我已經和阿青說過了。等他的公司賺回來,他會還給你阿姨。”

男人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溫聲道:“這件事你不用Cao心,我已經讓人給她打過去了。”

段子矜歪頭看了他幾秒,淡淡道:“嗯,那就還給你。”

肩膀上的手指驀地用了力,她一下子感覺到了骨頭生疼,男人的嗓音也裹著濃稠的凜冽和不悅,“不需要,你和我不需要分這些。”

“你不是很討厭江夫人拿錢買我和你結婚嗎?”除了剛感到肩膀上的疼痛時皺了下眉以外,整個過程她都是無波無瀾的,“怎麼,現在打算自己花錢買我了?”

男人的動作僵硬了幾秒,又聽她溫靜的嗓音輕輕傳來:“還給你又怎麼樣呢?不用擔心,無論這錢是你的還是我的,都不會對我們之間的關係造成影響。我知道你很愛我,我也很愛你,雖然和你在一起付出的代價太大,可是我既然選擇和你結婚了,就代表我已經不想追究過去的事了。彼此不相欠才能重新開始,這五千萬,還是讓我還給你吧。”